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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拒绝（第1页）

“太子的身体可好些了？”

姬长英好像没有听见这句话，从他进入大殿伊始，他就没有将目光投向王后，这位他名义上的母亲，他只是淡淡地回道：“今日父亲特意赐宴，不会只是与长英寒暄的吧？”

“当然不是了。”天子不以为忤，呵呵笑道，“你也成年有几年，好不容易从幽云回来了，这么赋闲着也不是常事，身为一国储君，你也是时候回来替寡人分担分担了。”

王后微笑着附和，“天子所言极是，也该让太子学学治国了。”

姬长英没有回答，当别人看去的时候，他正和宫女小声地说着话，似乎是因为酒的事起了争执，宫女说王后吩咐了太子有伤在身不能喝酒，他偏偏要宫女给他斟满，宫女不敢违背他，只好战战兢兢地给他倒了小半杯。

一时冷场。

席间，一个声音朗朗地开口了，“《礼记》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我道以为，让太子治国之前，先要齐家。”

姬长英循声望去，那是个非常之瘦的中年男子，戴着笼纱漆冠，深衣宽宽大大地堆叠在身上，两撇髭须梳理得整整齐齐，在大殿明烛的照耀之下并不怎么引人注目，正是当朝太宰姜纬。而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号——坐照君子明石公。

天子“唔”了一声，道，“王后，你说呢？

”

王后颔首道，“明石公说得有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如今我大周王室一脉单传，我看，天子也该到了要抱长孙的时候了。”

堂上诸公自然也明白王后的言下之意，太子昨夜刚遇刺，虽说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但毕竟听起来也够吓人的，大周王室子嗣艰难，若是太子身陨，那后果真是令人不敢想象了。

早些年，太子要上战场，诸公也都是反对的，但毕竟那时天子尚健，听说也每日召幸后宫，朝上诸公的危机感还没有那么紧迫。但是随着天子年岁渐长，而辛勤耕耘却颗粒无收，诸公们也渐渐不那么乐观了，幸好太子还是平安从幽云归来了。

但如今唯一的问题是这位太子殿下久居宫外，对自己的武艺大概也很自负，从不喜带护卫摆排场，若是像昨夜那样被人趁虚而入，那是大周万万不能接受的事。

于是，堂上诸公便纷纷附议，唯一有分歧的，大概就是人选的问题了。

“太子年岁也不小了，如今流连宫外，心性不定，恐怕也是因为东宫少了一位女主人……”

“不知太子钟意哪家的淑媛？”

“前些年仿佛与姜氏的女郎颇为交好呢……”

“这还用问么……”

这样的氛围之中，姬长英并没有开口，他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偶尔还吃两口菜，动作优雅闲适，好像他们说的话与自己毫无关系。

等讨论声下去一阵了，王后才微笑着

开口，“太子，关于此事，你可有属意的人选啊？”

天子事不关己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道，“长英与嫣儿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王后，这种事还是你替他们小儿女做了主吧。”

“这种事，看来也只有我来做主了。嫣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相貌、出身都是无可挑剔的上品，我本想给她挑个好儿郎，谁想她一门心思地思慕着……呵，也算是情有独钟了。”灯火之中，王后带着和煦的笑意，“两小无猜，可堪良配，就由姜嫣为太子妃，我觉得是很妥当的。”

“是么？”姬长英终于喝下最后一口酒，缓缓抬起头，嘴角的笑意有些玩世不恭，可这份笑意并不在他的眼眸中。

“我拒绝。”

姬长英说道。

片刻之后，满堂俱惊。

……

赵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自刺杀一事后第二日的中午了。

阳光通过窗棂温柔地洒在房间里，尘埃浮动，光影朦胧，她想揉一揉眼睛，一抬手，就摸到额头上厚厚的一圈纱布……什么时候受的伤？好像是落水的时候，撞到什么东西了，记不清了……

“别乱动。”

赵袖的手被按住了，视线终于对上了焦，阳光倾洒，绿意融融，姬长英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书册，似乎正在读着什么，旁边的红泥小火炉正冒着热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微苦药香。他用手轻轻叩了两下桌面，然后外面呼啦啦地涌进来一群人…

…

有的给她号脉，有的给她用温热的面巾擦脸，有的端着精致的器皿让她漱口，这时号完脉的就让她张开嘴看看舌苔，看完以后又有人在她眼前晃动着手，测试她能不能看清楚东西，又问她有没有恶心想吐，想吃酸的还是咸的，还在她耳边冷不丁拍手，似乎是想看她体力有没有受影响……赵袖觉得自己好像大战了八百回合又跌落山崖只差一口气被抬回来的。

一群人把她折腾了半天，这才对姬长英表示万无一失，又倒退着恭敬离去了，姬长英还不太放心，说，“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千万不要忍着，免得拖久了落下病根，到时候久治不愈更要受罪。”

“好像没了……”赵袖心说游泳时撞了块淤青就导致眼瞎耳聋的可能性也太小了，这时大群人散去，她已经坐起身了，可以透过窗子向外望见一片茂密修竹，才发现这里就是幽篁馆，外面鸟语声声，阳光和煦，宁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姬长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说，“莲花台那边我已派人去知会过了，不会影响的，你尽管在这里安心养伤。”

赵袖“嗯”了一声，将身体埋在柔软的垫子里，“你呢？伤怎么样了？”

“皮外伤而已，比这更重的伤也受过好几回了，不算什么，将养几日也就无碍了。”姬长英轻描淡写地说，“倒是你……什么本事都没有，怎么有胆子以身犯险？

”

“什么话，我这叫智勇双全好吗？”赵袖很不服气。

“所以你是故意被抓的？”

“那倒也没有……”赵袖的气势为之一滞，“意外，意外……”

“掉水里也是意外？”

“那是我故意的。”赵袖又得意起来，“没想到吧？爷会游泳。”

“你怎知那刺客不会？”

“他砍我的时候我看到他纹身了，不知道是什么来的，但和北狄舞面具上画的一模一样，我就猜他是个北狄人。”赵袖说，“那地方人都生猛，耐冻抗寒，但没什么江河湖海，一个个都是旱鸭子，果不其然，被我拖下水以后就傻了，任是再好的功夫也只能使出狗刨式了……”

“然后你就用簪子在人家身上捅了几十个洞，后来到的仵作还问我暗卫里有哪一号好汉爱用绣花针当兵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