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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聆天籁谁人解
且钓垂壶我自知
客人一笑,推开门扉,径直走进去。
却见围墙内,有木制的精舍九间,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片池塘两边,庭院内积雪茫茫,正中天井处,植了一株龙爪槐,正好似一幅《雪中铁槐图》。正面一间大大的木屋,屋前一条木头长廊,挂满香肠、腊肉、咸鱼和风鸡,都冻得邦邦硬了。长廊下堆满了木炭烧柴,都盖了油布。客人一笑,喃喃自语道:&1dquo;好一幅《闹市村居图》啊,姜老三忒会享受了。”
他游目四顾,不见有人踪迹,却见路边有一座矮矮的怪兽石雕,口衔石珠,造型奇特。客人哈哈一笑,走过去,拍了拍那石雕的脑袋,说道:&1dquo;快去通报你家主人一声,就说我来了。”
这一幕场景如果有人在一边看见了,不疑心此人是疯子才怪。那客人却怡然自得,摇头晃脑,毫不在意,站在庭院中央负手等候。
过不多时,只见姜沣从里面出来,边走边笑道:&1dquo;伯牙既死,子期终生不复谈琴;今日伯牙复活,锺子期也只好重操旧业。元畏鲸从哪里来?我们有一年不见了吧?要来也不事先鱼传尺素,通个音信,好叫我这闲人在寂寞中有个盼头。”
元畏鲸笑道:&1dquo;我看你活得有滋有味,闲是够闲的,也不见得怎么寂寞了。”
姜沣见他满面风霜之色,似乎旅途颇为劳顿,当下问道:&1dquo;老弟所来何事?”
元畏鲸道:&1dquo;正是有事,却不知夏掌轩哥哥是不是在这里?”
姜沣奇道:&1dquo;你怎知我跟夏家哥哥在一起?”
&1dquo;这个先不忙说,我只问你他在么?”
姜沣摇摇头,说道:&1dquo;我跟他在苏宁就分了手,他自回羊城去了。”
元畏鲸一怔,摇摇头,苦笑道:&1dquo;这回可是阴错阳差了。”
姜沣问道:&1dquo;有事么?”
元畏鲸道:&1dquo;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也罢,来也来了,我便在这里住上一夜,明日再回南方去吧。”
姜沣笑道:&1dquo;如此正好,我这里近弄到了一件名器,正想听你意见。”
元畏鲸动容道:&1dquo;难道是&1squo;雾中山’么?”
姜沣摇道:&1dquo;那&1squo;雾中山’是雷氏诸琴中最神秘、最不可求者,我又哪里寻来?不过,这件名器倒和雷氏有些干系。”
元畏鲸沉吟着,说道:&1dquo;给个因头,也好猜下去。”
姜沣摆摆手,笑道:&1dquo;不必猜了,我告诉你吧,是&he11ip;&he11ip;雷氏所制的&1squo;冰清’!”
元畏鲸&1dquo;啊”的一声跳起来,满脸怀疑,连声呼喊:&1dquo;真的么?你又怎么寻得的这件宝物?怎么寻得的?”
姜沣叹道:&1dquo;此事说来话长,三天前我刚从江左回来,你还记得一年前,我跟吕家老夭的约定吗?”
元畏鲸倒退一步,道:&1dquo;难道是吕无靥?”
&1dquo;正是!”
元畏鲸怔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1dquo;我听说最近他们家和洞庭邢家的事情了。唉!这么多年的怨结,却出无因。闹得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煮豆燃豆萁。唉!真是&he11ip;&he11ip;不过也怨不得老邢,吕家这恶性竟然这么多年都改不了,真是!真是!”
他似乎想找两句合适的词语来抒此中感慨,一时却又找不到,只是连连摇头,扼腕叹息。
姜沣道:&1dquo;他们两家的事,我们这些置身局外的人是管不了的。别理会这些事情了,跟我进去,咱们好久不见,今天晚上定要把酒长谈,不醉无归。”
两人并肩进了左手一间精舍之中,转过一道屏风,只见满屋堆满各种古老乐器,最多的是古琴,此外还有钟磬、大铎、汉舞乐鼓、秦三弦、楚埙、瑶南奚琴、排箫、方响、月琴、笙瑟、番部的火不思、龟滇的琵琶、不列颠的口哨、罗刹国的风箱琴、好望角的独木鼓、罗马的女体琴、印第安的牛骨笛、南洋的鸟鸣鼻儿&he11ip;&he11ip;琳琅满目,举不胜举。
*12*
第二章锦瑟(5)
元畏鲸不禁叹为观止,说道:&1dquo;你搜罗的好宝贝啊!”
姜沣笑道:&1dquo;这些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也只因我有闲。哪里像你,终日云游海外,四处流浪,随身也携带不了这许多东西。”
元畏鲸四顾左右,只见屋中一角堆满了许多大块木料,旁边还有嵌锉斧凿诸般工具。他又叹了一口气,道:&1dquo;你还在操持制琴的勾当啊。”
姜沣叹道:&1dquo;生活闹市之中,消费甚巨,只好靠手艺维持。自古以来,制琴为贱艺,名手从不表彰。唐时雷霄、雷盛、雷威、雷文、雷迅皆碌碌无名,其琴只铭有&1squo;雷氏’字样,或多湮灭了。世人所爱,只是琴中之音,殊不知良琴才能通心曲。世人皆谓你我为琴痴,然而,这个中的辛酸,实不足以向外人道矣。”
元畏鲸道:&1dquo;哥哥说的甚是。”
姜沣道:&1dquo;制琴之要,博大精深。桐为阳,宜作琴面;梓木为阴,宜作琴底。阴阳相配以召和。面圆法天,底方法地;广六寸法六合;长三尺六,法三百六十日周天度。徽十三,法十二月;文上有池,言其平;池下有滨,四海滨服;龙池八存,法八风;风池四才,法四气;腰腹四寸,法四时;琴弦取蜀中拓丝为上。调剂阴阳,平和水火。制琴所费的心力,所耗的精血,实难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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