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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问道:&1dquo;我怎么会在京都?吕先生呢?吕先生呢?”
姜沣苦笑一声,说道:&1dquo;无靥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这把&1squo;冰清’就是他送给我的。小姐可以推想:在下一介布衣白丁,除了这一片家业外,身无余财,再有的就是鼓乐制琴的贱艺,哪里能拥有&1squo;冰清’这种宝物?也只有无靥老弟富可敌国,慷慨乐施,才能有这番手。”
苏度情满腹狐疑,又问道:&1dquo;吕先生此刻何在?”
姜沣答道:&1dquo;无靥已经放船入蜀,临走时将小姐交托给我,说道不忍见佳人流落风尘,命我好生相待,来日自有再会之期。”
苏度情自幼被卖入烟花柳巷,总盼望有朝一日能得脱贱籍,再世为人。大凡天下风尘女子都是这般想法,然而生存所迫,只是一个不可企及的梦幻罢了。决没想到真有实现的一日,不禁怔住了,心中喜忧参半,说不出话来。
姜沣道:&1dquo;小姐莫非不信在下所言么?”
苏度情虽然聪明,但无甚心机,尽管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妥,却立时豁然了,躬身为礼,说道:&1dquo;原来如此,度情误会先生了。本来琴传心声,听先生鼓琴,雅冠天下。琴者,禁也,禁止于邪,以正人心,感善念,导养神气,宣和情志。故而非君子不能御琴,非至贤不能达先生琴境地步。度情一时慌急,冒犯了先生,失礼之处,还请先生原谅。”说完,便要盈盈拜倒。
姜沣急忙回礼,道:&1dquo;小姐施此大礼,折煞在下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苏度情站起身来,忽然间遽然悲切,流下泪来,说道:&1dquo;吕先生人中龙凤,大义大德,垂恩眷顾,小女子本来辗转风尘,只图苟延残喘。谁料天降的机缘,前世的福址,幸晤吕先生于江左,把酒言谈,听聆妙论,已是不胜之喜。怎知吕先生竟然还为贱妾赎了身?这&he11ip;&he11ip;这&he11ip;&he11ip;唉!这一番大恩大德,只有结草衔环才能报答了。怎奈吕先生白龙鱼服,云游天下,往来无踪,神龙见而不见尾,小女子就是想报恩也无处报了。”
姜沣脸上露出一种奇怪至极的表情,旋即隐去,安慰道:&1dquo;小姐不必忧愁,暂且住下,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且自宽心,须知来日方长啊。”
苏度情正要答话,却见一人从远处匆匆走来,临到近前,才看清是仆从打扮的一人,满头满脸都是雪,长揖奏道:&1dquo;主人,有客来访。”
姜沣挥挥手,道:&1dquo;今天瑞雪,我说过了不见客的,回了他吧。”
那仆从偷偷看了苏度情一眼,道:&1dquo;是元&he11ip;&he11ip;元先生来了&he11ip;&he11ip;”
苏度情在一旁道:&1dquo;先生有事,还是先办要紧,不必陪伴度情了。”
姜沣叹了一口气,说道:&1dquo;如此佳日,如此佳景,却有一位老朋友登门来访,坏了小姐的兴致,真是罪过。那么,小姐请自便,这里一切自由,各处都畅通无阻,但请随意。”说完长揖,转头随那仆从去了。
苏度情目送姜沣离去,独自站在凉亭之上。只见这时,雪更大了,漫卷纠缠,乱作一团,极目远望,隐隐可见乌青色的高楼华厦的影像。
京都?她不禁茫然了,就像这一片白茫茫的大雪,感到自身的迷乱、空无而不知所终。命运究竟是一个充满了无限巧合的迷宫?还是谜题般却早已既定了的掌纹?她拿不准,也无从知晓。
*11*
第二章锦瑟(4)
对她来说,京都是一册沉重的史书,干燥、神秘、传奇、孤独。以前她的内心深处也曾向往过京都,可是只是一个向往罢了。她更习惯江左,那是一个宋词般纤细、纸鸢般轻盈、纱帘般透明的水城。而现在,南方和北方,细雨和大雪,珠帘画舫和城堡宫墙,蓑衣油笠和玉带蟒袍&he11ip;&he11ip;一切的一切都被置于了两个极端。
于是,她开始迷茫,就像这一片白茫茫的大雪,迷乱、空无而不知所终。
客人独自踏雪,走过一条长长窄窄的巷子。巷子外面是喧嚣闹市,饭馆、赌场、酒楼、店铺、宫殿、市集、和尚庙、清真寺、钟鼓楼&he11ip;&he11ip;鳞次栉比,密密麻麻。大雪中,无数人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在雪天中戏雪,但见滑冰刀的、堆雪人的、在湖上凿冰钓鱼的、驾马爬犁的、驾狗拉雪橇的、烤羊肉串的、卖驴肉火烧的、拉炭车的、放鞭炮的、东游西逛的&he11ip;&he11ip;一片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然而一进巷子,喧嚣声仿佛立时就被隔绝了,远远的,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声息,巷子中只余下风拂树梢,松涛阵阵之声。客人叹道:&1dquo;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住在此间,倒也别有一番风。”
信步前行,巷子尽头处,豁然一大片塔松林。但见松树郁郁森森,白雪皑皑,风一吹摇曳生姿,积雪涔涔落下。
松林中一条碎石小径宛若天成,曲曲折折地通向松林幽处,客人踱着步子,悠然走来,一路只见松树顶上划出天之一线,路边植了几株腊梅,雪中独立,甚有风骨。
客人摇头晃脑,面带微笑,一直走到一道木茶色围墙之前。围墙处竹篱疏落,扉门半掩,门上写着&1dquo;布衣琴”四个墨迹森森的古篆大字。两边松木上刻了一幅联,银勾铁划,刻痕中积了不少雪屑,写的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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