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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暴雨将至（第1页）

青莲接过簪子，脸上瞬间铺开一层喜色，她动作轻柔地将玉簪插在应疏月髻上，抬眸看向圆镜，圆镜里映出一个肤胜白瓷；墨高绾；容貌端雅的丽影。青莲眸色痴痴地直盯着镜子，感叹道：“姑娘不仅生得美，功夫还好，连头也能绾得这样利落雅致，光一支素簪点缀，就显倾城容貌，真不知姑娘可有不会的事？”

听此一问，应疏月垂眸想了一下：自己既不会做饭，也不会管钱……还有很多吧，自己都不清楚。

她从方凳上起来，瞧着小青莲有些呆萌的娇俏样，道：“不会的也有很多，唔……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乖甜，我就不会。”

青莲嫣然，“姑娘要换身什么样的衣裳，我去拿。”

应疏月算是看明白了些，这丫头就是个精力足的，不让她动都不行。

“白色的吧，再将那件黑色斗篷取来。”她道。

青莲侍候应疏月换上身白衣后，取斗篷的手却顿在衣架上，她回头看向站在窗边的应疏月，此刻屋外风声呼啸，窗扇被风吹得“嘎嘎”作响，问道：“姑娘是要出门？”

“嗯。”应疏月答。

青莲道：“眼看就要落雨了，姑娘有什么事，吩咐婢子去办就好了。”

应疏月举目凝视黑压压的云层，轻声：“没事。”

应疏月只带了流云一道出门，出时，青莲顶着狂风送来两把伞，流云觉得将人皮糙肉厚即便下雨也犯不上打伞。青莲则以“姑娘娇弱，就应该精养”为由，执意将伞塞进流云怀里，并交代他不能让女子淋雨，要是下雨了要帮应疏月打伞之类的，流云觉得她啰嗦，打马先走一步。

应疏月看着这两人像冤家样的相处方式，嘴角微微勾了下，便斥马前去。

乌沉黑云压枝滚动袭来，两人两马戗风穿行林间宽道，直奔城东长风观而去。

长风观是乃京都第一大观，巍倚城东二十里外的归尘山上，由于是皇家供奉殉国功臣所在，道观不仅修建了从山下直趋而上的天梯，还自山脚为始，开辟出一条供达官贵人车架通行的盘山大道。

应疏月驻马归尘山脚下，仰目看向前方直侵而上的千级石阶隐入浓云里，她翻身下马，将覆云的缰绳递给流云，说道：“你在山下等我。”

流云问：“将军不骑马上去？”

应疏月神色悲悼，语气里夹带着些许黯然：“今日是娘亲忌辰，时隔十二年之久才来祭拜她，已是不孝至极，怎还能贪图安逸，连这短短的几步台阶都走不得？”

流云没再说什么，接过她递去的缰绳，告言：“大将军将小姐的牌位供在落尘殿中，您上山后找个小师父带您去就行。”

“舅父提过这事。”应疏月道。

流云迟疑良久，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大将军有没有同您说过？”

“什么？”应疏月问。

流云沉默了一霎，道：“当年，大将军以为您同小姐一起去了，所以……他将您的牌位也供了起来，就在小姐的旁边，您既活着，就把它撤了吧。”

应疏月看着眼前这个肩宽体壮的男子说起这事时支支吾吾的，眼眸里含着与他外貌不相符的柔软。

“嗯。”应疏月应了声，向前走出两步，看到山顶的黑云比上一刻压得更低，她回头对流云道：“暴雨将至，你去找个茶肆歇脚，别淋湿了。”

说到雨，流云马上想起来时青莲塞进他怀里的伞，他抽出一把递给应疏月，道：“您也是。”

应疏月接过伞，朝他一莞尔，捋了捋被狂风吹开的黑色斗篷，拉过宽大的兜帽罩在高髻上，徐步走向石阶。

檐下铜铃被疾掠而过的山风晃得“叮叮当当”，珠大的雨点“嗒嗒”敲打着金黄瓦顶，值殿的蓝袍小道士给三清圣敬上晚间三柱香，出了大殿正要去关入观的山门，却见级级石阶下一个黑影缓步上来。

小道士疑惑：“怎么都赶在这暴雨天前来上香？”

为遵师父所授“忘境”之道，他放下探奇心理，只平静地站在朱门处等待那人上来。

不多时，阶下的人裹携骤风豪雨站到门前，小道士这才看清来人是一身披黑色斗篷，戴兜帽的清素女子。

小道士两手相抱于胸前，施礼道：“善信。所为何来？”

“扰小师父清修，我前来祭奠先母，还望小师父引路落尘殿。”应疏月道。

小道士看着越下越猛的大雨，说：“善信先进来，”应疏月跨进门槛后，他掩上朱红大门，又道：“请随小道来吧。”小道士说着转身顶着如珠倾洒的雨点迈步急去，应疏月见此也顾不上撑伞了，疾步跟上。

落尘殿坐于长风观十几座大殿西侧，此处不仅供奉殉国功臣的灵位，同样供有一些需借道法度的逝者灵魂。落尘殿供的灵位太多，小道士也并不记得全，他领应疏月到大殿处便离开了。

应疏月把手里的伞靠在门边上，跨进大殿，宽阔的殿室内燃起昏黄的灯烛，满殿弥散的也都是香烛燃烧后有点刺鼻的味道，殿里密集陈列着各路香客供奉的灵牌，她一时没个头绪，只能一圈一圈找。

忽然，殿堂的正中有几个牌位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停下脚步，认真看向牌位上“纪元”两字，灵位前的香炉里三柱细长的香散出几缕袅袅青烟，这是秧子的父亲“纪元”？她又看向两边，除了相邻摆放的“纪江峋”和“晏无双”，还有百来个纪姓灵位，应该都是他的族亲。

这么多！难道是因为两年多前那一役？

应疏月感慨，立时觉得鼻子有些酸，一下失去这么多亲人，他当时得有多难过？

压下那股莫名的酸楚，她继续在殿中寻找，殿中安放灵位的架子一排挨着一排，她现越往里走年代越是久远，应疏月站在原地沉思一刹，算算她母亲离世的时间。

旋即，她抬步径直向里殿走去，每经过一排现安放的牌位越显陈旧，里头的光线也更加昏暗。

“你是谁？”昏暗角落里，一个身形娇小的男子指着正在上香的高挺男子问道。

男子没搭他话，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红色绸布，轻轻抖开，欲要盖住相邻的一个灵牌，娇小的男子一把扯下他手里的红绸，怒声道：“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