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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即刻进京 无有迟疑 4（第1页）

那天秋凉，夜晚风微微地冷，枫叶在禅寺的窗缝里穿插的细节映在胤禛脑子里。马车悠悠地走着，蘋玉和菲珊在后头默默地走着，胤禛默默地伸出头看看蘋玉，她永远面无表情，在外从不欢笑，现在也是如此，而菲珊不同，漂亮是漂亮，可是和她喜欢的衣服花色一般显得艳俗。当时的胤禛有点忐忑，将要到来的夜晚会是一个怎样的夜晚，像草原上的风暴，谁也不知道。说心不焦那多半是骗人的谎话，说不羞怯那多半也是自我的安慰。他搓着自己的板指，手心竟出了微微的汗，他多少有些耻笑自己，想着太子那对美女趋之若鹜的劲头，想着宫女私底下偷看大阿哥俊美的容貌，不禁有些黯然。他不喜欢那些个叽叽喳喳、漂亮活泼劲的，其实是对自己个心里没底，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握住对方那心。要是蘋玉也喜欢大阿哥或者太子怎么办，要是她心上已有别人与我只是奉命行事和公事公办，那多半也没有什么趣味。天渐渐暗了，他却依旧忐忑，之后多半就是指婚、结婚、分府这样的流程。也不知为何，自己竟如此胆怯。

是夜，一切倒是消除了他的顾虑，这女子床第间温婉却又多情：

翠幕轻垂夜色寒，银灯微暗照花影。罗衣轻拂风露重，月华如水映双人。

一曲鸳鸯梦回中，万般柔情似水浓。醒来空余香满袖，不知今夜何时了。

美好缠绵的回忆尽了，睡意也静静来了，悄无声息地引着这已不是当年少年的阿哥去到那黑山白水之间，他彷佛见到了衔果生育这马上民族的仙女。可这仙女的样子，身量像蘋玉，那满脸堆笑的青春活力又像睿娘。突然他想要去握住那赤裸仙女的手，像她在这寒冷天池是否冻坏，想给她披上自己的衣服，突然发觉自己身上也是空无一物，猛然惊醒。

睿娘在沈宅床上突然呢喃道：“年家三哥哥，别走！”数儿坐在床边的脚凳上，正在打瞌睡，这时却猛得惊醒了，她急忙呢喃道：“小姐，小姐，是不是又做梦了。”睿娘怔怔地坐起在床上，眼睛有泪。数儿连忙拉了帘子，见睿娘只呆呆地望着床幔发呆，半是怜惜，半是嗔怪地说：“何苦呢？天下的好儿郎多了，又不是他一个。他如今有了功名又如何，我说他没半点好的，是他配不上。你念着他，他可从没想过你，自从老爷过世，连个响都没有，就是个没良心的。”睿娘只是不说话，与白天判若两人，脑海里默然泛起了以前的时候。

父亲在钦天监的时候，在京城置买了一处小宅院，因为算学造诣深厚，兼通文史，每逢晚膳总是高朋满座，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父亲生于杭城，说不得好官话，总是让钱思茂做翻译，其中有年家大哥年希尧是常客，也有梅文鼎，有时高鼻深目的传教士郎世宁也造访，引得胡同里的邻居们指指点点。后来，思哥哥开始忙于举业，父亲倒也头痛，她便自告奋勇，穿上哥哥的衣服，来替父亲将越地方言，用畅白通顺的官话表达出来。这年秋天依旧是大家把酒言欢的日子，年家晚上带了厨子，备了菜蔬鸡鸭鱼肉，约了钱德威一同饮酒。这天，年家老爷子也来了，另来了一个年轻人，说是他的三儿子。睿娘悄悄打量这少年，文静规矩，脸上喜怒不行于色。她年少，只当是拘束，又见钱德威与年遐龄相聊甚欢，而父母平时当她男儿养，纵得不行，便悄悄对年羹尧扮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