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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夜里话人心（第1页）

夜色正浓，但今夜无人好眠。

金凌的一众护卫们，在帐篷外面，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帐篷，耳朵竖起，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要狠狠拨动他们的心弦。

要知道，和他们大小姐待在一起的，可是那传说中凶名赫赫，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沈青。

这可是翻云覆雨的大修士，和那先前的小修士不一样，这是有着绝对武力的存在。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仁义？道德？财富？权势？纵使你冠绝人世，又能高贵了多少？

但无论那些外人如何臆想，如何可怜金凌，她本人也打从一开始就抱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今夜，便是决定了她命运的时刻，她纯善，但不蠢。

尤其是，这一路流窜至此，一路上所见所闻，令她所思所念相较于从前，有了剧烈的变化。

帐篷中只有些许月光透过缝隙入内，金凌只能看到沈青模糊的染上了阴影的脸，黑暗中，唯有那一双晶亮的眸子，让人过目难忘。

黑夜无法对沈青产生丝毫阻碍，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金凌脸上的各种细微表情，但她仍然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甚至在不自觉间呼吸声渐渐隐去，无端多出了几分渗人的感觉。

金凌到底没有沉住气，她斟酌了一番，语气轻缓，想教声音止步于这小小的帐篷间。

但随着沈青素手一挥，金凌意会，放开了声音讲道。

“青岚，今夜，你既不是什么手段通天的大修士，我，也不是所谓的京城里的大小姐，我们就以普普通通的旅人的身份，以萍水相逢后有过短暂相处的稍微亲近了一些的路人，谈谈人生，可好？”

金凌的话语出乎了沈青的预料，面上并不显，但她心里有些好奇这位大小姐到底打了什么算盘，放轻了语气说道。

“好，你说，我听着。”

沈青调整了一番姿势，好让自已侧卧着更舒服些，金凌则是双臂作枕，头一歪，一双仿若盛满了星光的眸子，正正地盯着沈青的脸，有些轻快地开口说道。

“我没想到你是一个喜欢倾听的人。也是，你以前肯定朋友很少吧”，少女好像意识到自已脱口而出的话稍有不妥，忙改口道，“不好意思啊，我有时候说话比较直。”

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像是一只懊恼的猫咪，但是只机警的猫儿，中途忽而想起沈青肯定是可以看得到的，忙收回了舌头，板了板脸，像是之前的一切只是沈青的错觉。

但修士并不会有错觉了。

沈青轻笑出声，她喜欢直来直去，她不讨厌听到真相。

沈青的笑声，也像是传染了金凌一般，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松快不少。

两人本身的性格就不会产生太大冲突，一个属于阳光正派的积极大小姐，另一个则是专注自身对外物几无兴趣的偏执自我魔修。

如海纳百川，大地包容万物，两人都有着各自的包容领域。

待笑声渐渐歇去。

金凌带着些许笑意从身后的包包中拿出一个小匣子。

这匣子方方正正，不过少女巴掌大小，但其表面刻有晦涩莫名的符文，以无名规律排布，仿佛有神异的力量隔绝了沈青对于它的探知。

金凌干脆坐起身来，双腿弯曲向外铺展开，左手托着神秘匣子，右手盖在上面，示意此刻并非打开的时机。

金凌眸色复杂地看向了沈青，后者慢悠悠坐起来，双腿盘坐，双手搭在膝盖上，慵懒风尽数褪去。

“我知晓你是谁，你也知晓我别有目的，但我并不仅仅代表了联邦，此番，我与你，只是个人之间的交谈，是我单方面对你的请求。”

话语稍顿，见沈青并无别的动作，少女继续开口道。

“我想知道，你曾经是否被这个世界苛刻。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答案，也希望能成为你今夜的听众，之后，我这一条命随你处置。”

被少女的直白和勇气所震撼，沈青越发看不透这个少女了，或者说，她连自已都尚未了解透彻，又谈何去看清外人呢。

但少女的坦白到底勾起了她的欲望，冥冥中仿佛自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本无交集的两颗心慢慢靠近。

“就联邦九成九的人来说，我是幸运的，我饿不到、冷不着，我有机会学到了文化知识、科学技术，从这点来说，我从未被联邦苛刻。”

“可是，世界待我是无比残忍的，为何要叫我认识到平等，和平，历史呢！”

沈青的心绪跌宕不停，这些埋在心底的话，她只在将死之人面前吐露过分毫，如金凌这般人，又会给她什么有趣的反应呢？

“广义的讲，这世间万物，哈哈，或者，就所有的人类而言，都有生存、幸福和选择的权力，可实际上呢，只有那亿万分之一的稀有人群，拥有了此般殊荣，这是世人所说的仇富吗？是偏颇吗？”

金凌静静地听着，她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一个心底善良的人，那么，她又是如何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呢？

感受到了金凌传递的善意，沈青心底自嘲一笑，她可真幸运啊，总是遇到这般人。

而这，也勾起了她继续诉说的兴致。

“那便随他们去说吧！正如我无法改变自已的意志，因为我认为我并没有错，那么，相对而言，那些人也没有错，只要是坚持着自已的意志的人，都没有错，那么，错的是谁呢？我至今也寻不到答案。”

“于是，我开始寻找自已存在的意义，继而又想自大的思索一番，人类存在的意义。”

“但最后，我感到了无比的绝望，没有意义啊！”

“我们不过百年之躯，从降生开始，我们便开始了腐朽的不可逆的旅途，鲜活的我们的生命，唯有匆匆数十载，可是啊，我们还要被这个世界疯狂的压榨，好似，只要稍有停歇，便是无恶不赦的大罪过！”

沈青平淡地诉说着，她同时仔仔细细地盯着金凌，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少女，试图分辨出这人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多少假意算计。

可惜了，沈青一无所获。

她抬起头，目光投过了些许缝隙，望着明月有些恍惚，她们此番谈话的意义何在呢？

半晌，她似有明悟——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沈青丹唇扬起，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