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中文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十章(第1页)

转过年,腊月里一个风高夜黑的晚上,刚在窑里睡下的耀先月儿忽听窑顶上咚咚的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两个人吓一大跳,这时候窑顶上怎么会有人走动呢?两个人钻在被洞里屏声静气,支楞着耳朵大气不敢喘,静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森人的脚步从窑顶上响着就转到窑门口了,月儿吓的浑身哆嗦起来,她不知道又要生啥事。

“叭叭叭。”窑口上的榆木门板被轻轻地拍响,这是他们住到崖口上以来第一次听到半夜敲门。“谁——”耀先问出来的话声都转了音。“拴娃,是我。小河。”窑门外传来的是小河哥的声音。耀先月儿赶紧摸穿起衣裳,他们不知道这半夜三更的小河哥会来干啥。耀先披穿上衣裳跳下炕就拉开窑门上的门闩,“快进来,小河哥。”

张小河怀里抱着一卷厚厚的被子,闪身进到窑里,说:“拴娃月儿,孩子我给你们送来了。”小河被子里裹着的正是翠翠刚生产下的婴儿。翠翠是开春二月怀上这个孩子的,在这长长的十月孕期里,好心的翠翠就想着一个问题:一定要生一个男娃。她知道耀先月儿一心盼望的就是男娃。翠翠嫁过来已经给张家生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婆婆爱见孩子,只要她这边一断奶,婆婆就把孩子抱到她炕上去了。闹的三个娃子现在都不肯回爹妈的炕上来。

翠翠坐过几回月子,现在对生孩子坐月子早就没有恐惧的心理和痛苦的感觉了,她甚至还能相当准确地推算出孩子出生的时间。坐过几回月子的女人真的就不把生孩子当一回事了,对她来说生孩子就跟拉屎尿尿一样用不着惊慌,到屎憋尿紧的时候抹下裤子就毕了。翠翠操心的只是怕生不到心思上去,怕生一个女娃,别的她啥也不想。该干啥还干啥,站在案板前擀面,坐在草片子上烧火,腆着大肚子纺线织布,跟着小河到地里干庄稼活,啥也没有耽误。只是近几天到了临产期了才稍稍注意了一点。

翠翠是在织布机上腹部一坠,把孩子生到裤裆里去的。这时候天将黑,小河也在炕上,他帮着翠翠把肉圪瘩一样正在裤裆里蠕动的孩子拾掇出来,说一声:“还真是一个带把儿的。”就赶紧下去烧炕。翠翠把自己和孩子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就钻进被窝。

偏窑里的婆婆已有几个占心的孩子,孙子孙女她都有了,翠翠肚子再大起来,她就不把那再当一回来了。人老了耳背了,哄孙子们睡觉的时候她自己也睡着了,儿子儿媳在正窑里干啥她也就不知道了。

翠翠在暖暖的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来时辰,缓过劲,就把孩子裹进准备好的新棉被里,对小河说:“你给他们送过去吧,现在交过夜了,也正是时候。天明妈要问就说没了。”翠翠说的对,这事也不能让妈知道,妈一知道,耀先说的那个密就保不住了。

小河接过用厚厚的棉被包裹严实的新生婴儿,看看翠翠眼里汪起来的一眶泪,扭身走了。尽管已是深夜,小河还是没有走河滩里平平坦坦的官道,他走的是梁子上的小道,他怕万一在河滩里碰上人,碰上人耀先的整个计划就败露了。

月儿欣喜地接过小河手里的孩子,一层层解开棉被,就看见一个红嘟嘟的婴儿。婴儿在她怀里蠕动一下突然“哇哇”地啼哭起来,从来没有抱养过孩子的月儿一时就有些慌乱。

小河说:“烧一锅米汤,汁儿稠些,一天多喂几顿就行。”小河说的是实话,那时候的孩子好养活,生下孩子大人要是没奶,靠的就是稠米汤汁。月儿把婴儿放到热炕上,就赶紧去烧米汤。小河再对耀先说:“是男娃,天麻麻黑时才生下,那边连婆婆都没有让知道,这边就是你们的事了。”

耀先感激地点点头说不上话来。小河弯下腰再看看孩子,直起身说:“那我就回去了。”说完就起身走出窑门。耀先紧着出来送,小河已走下崖口。

有孩子了,这是耀先月儿生活生命里的一件大事,从今往后这崖口上就不再只是他们两个孤孤零零的人了,崖口上就要有孩子的欢声笑语了。有了孩子将来也就有了希望,他们不相信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处境永远都是这样,不相信那些苦难和羞辱永远都会笼罩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寄希望于将来,寄希望于这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一夜他们没有合眼,他们把炕烧的热热的,一会你爬到婴儿脸上看一阵,一会他爬到婴儿脸上看一阵。婴儿一啼哭他们就赶紧用小汤匙舀着温热稠润的米汤汁往他嘴里喂。

天刚麻麻明,耀先就兴冲冲没有一点疲倦地扛着扫帚到崖口下扫街巷去了,今天就不仅仅只是去扫街巷,他还要给孩子碰一个好干亲。他和月儿早商量好了,要碰就把李丁民碰回来,在卧马沟一村人里他们最敬重的人就是李丁民。耀先过于兴奋,出来的太早,他把全村的街巷都扫完了,还不见村里有一个人出来,当然也不见李丁民出来。不见李丁民出来,他就来回不停地在李丁民家场院门口那一段坡道上扫,把那一段路面扫的和碾麦场一样光溜。反正他已打定主意,不把李丁民碰出来,他就不走。

耀先没有碰出来李丁民,倒先碰上了郭安屯。碰干亲的风俗是碰上谁就是谁,这不能根据主家的好恶来挑选。耀先也懂这道理,可是碰上谁也不能碰上郭安屯呀。在这个世界上他最恨最怕的人就是这个郭安屯,他怎么能给儿子碰一个这样的干亲回去。那还不把月儿给气死。耀先吓的扔了手里的扫帚,赶紧钻进旁边的茅房。

郭安屯从来就没有起这么早过,夜黑间他在马桂花的窑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回到自己窑里彩兰就和他怄气,躺在被子里骂了多半夜不说,早早起来把没有水的空瓮叮叮当当的差点敲破。做下亏心事的郭安屯只好从被子里钻出来,挑起水桶到河里担水。他晃着两只空桶从坡道上下来,看着李丁民家场院外的这一截道儿扫的格外干净,就不由的收住脚,他前瞅瞅后看看,真的就是这一截子道儿扫的干净,别的道儿扫过去后条条绺绺留下不少扫帚的丝纹痕迹,而这里却光光溜溜的和碾麦场一样干净。郭安屯不高兴没好气地骂一句:“狗东西,扫个街还看脸儿,把这地方扫的这么干净,和媳妇炕似的。”郭安屯骂骂咧咧地晃着两只空桶过去了。

藏躲在茅房里的耀先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从茅房里一出来他想的还是自己碰干亲的事,眼下啥事也没有这事要紧。他扬起头从栅栏院门上往里张望时就看见李丁民从窑里出来,站到场院子里了。“丁民哥”耀先有些迫不及待地喊一声。

提拽着裤腰急着想到茅房解手尿尿的李丁民听见有人喊,抬头见是手拿扫帚的耀先,就应一声:“拴娃,早早地扫地呀。”说着还要往院角里的茅子里走。

“丁民哥。”耀先再喊一声。

李丁民就知道他可能是有事,他憋住尿,把腰里的红绳腰带系紧,向栅栏院门走过来。“有事呀?拴娃。”李丁民见耀先满脸都是少有的兴奋的红光,觉的奇怪,拉开栅栏院门时问一句。

耀先往跟前挪移几步,红着脸笑眯眯地说:“丁民哥,月儿夜黑间生咧,是个男娃。你给娃起个名吧。”

“真的?”李丁民也高兴起来,怪不得他总是灰土土的脸色今天一下就变成红亮亮的,原来是有喜了。李丁民对耀先月儿现在的处境是很有些怜悯同情的,总想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李丁民已经想到耀先是专门等在院门口碰他这个干亲的,他高兴,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他们结婚这么好几年,才生头胎不容易。“叫个啥呀?”李丁民摸着胡子拉茬的下巴颏思忖起来。

耀先扬着一张殷切的笑脸等待着。

“新生,叫新生咋样?”李丁民脱口说出一个让耀先感动,让耀先满意的好名字。新生,预示着一个崭新生命的开始,预示着美好新生活就要到来。真的会到来吗?不受歧视、不受屈辱、不受管制,没有苦难的美好生活会随着新生儿的到来一起到来吗?耀先期望着。

李丁民打走兴高彩烈的耀先,到茅房尿完尿回到窑里,把月儿生下儿子,耀先来碰干亲的事一说,水仙立马就皱紧眉头提出一个大大的疑问:“不会吧?前几天我还在坡道上看见月儿来着,她肚子平平板板的一点丑怪都没有,今天咋就能生下娃娃?那天见她的时候,她脸上还和往常一样白白的粉粉的,连一点锅底斑都没有。”

水仙这么一说,李丁民想起来前不久也是见过月儿的,记得当时还在心里念叨说:这月儿咋就不见变样呢,总是这么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是呀,不显怀不露丑咋能生下娃子,难道……李丁民想着摇摇头,他从刚才耀先的脸上看不出来这会有假,坐月子生娃还能做假。李丁民不甚高兴地看着水仙说一声:神精病。就挑起水桶到下面河里担水去了。

月儿坐月子生娃一时间就成了卧马沟里的头条新闻。按说女人坐月子生娃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没有一点点奇怪的理由,嫁了男人,肚子让弄大了,接下来就是坐月子生娃,这是顺理成章天经地意的事情,有啥可奇怪的。可是搁在月儿身上就让人感到奇怪,卧马沟所有的人都觉得奇怪。因为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的身份和人不一样,她的长相更和人不一样。她长的太出众,太美了。从过门的第一天起,她就成了卧马沟人人关注的焦点。因为这些特殊的原因,她和别人接触的不多,来往的更少。但是她每一次从崖口上下来都倍受人们的观注,许多人都能证实她的肚子根本就没有挺起过。没有显怀露丑挺鼓起肚子的女人,并且还是这样身份、这样长相的女人,突然就坐下月子生下娃了,这不能不让人感到惊奇,这不能不让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就是耀先和月儿的失策了。耀先月儿是一对聪明人,一对很聪明的人。他们把这事想得很详细很周全,把碰干亲这样的事都周周到到地想到了,但是他们却疏忽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月儿的肚子。如果他们再有点经验,能及时地给月儿裤子里塞添上一团棉花,让她的肚子跟着翠翠的肚子同时同步地挺鼓起来,那他们就能把这出假戏天衣无缝地演到底。当然要是再能适时地在月儿白粉粉的脸上涂一点锅底灰,就更没说的了。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们没有这样,月儿的裤子里从来没有塞添过棉花,月儿白粉粉好看的脸上更没有涂抹过一点锅底的黑灰。勤快的月儿前几天还跟着耀先一桶一桶从河里往上提水呢。谁能相信这样的女人会坐下月子,这不是怪事是啥。

月儿坐月子的事,很快也传进吴根才的耳朵里,传进郭安屯的耳朵里。吴根才不以为然地一笑,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他现在操心的不是别的女人坐没坐月子,他操心的是改改这回能不能也给他生出一个带把儿的小子。改改现在又怀上了,笨笨的丑丑的,脸上像让狗拉了一泡稀屎似的斑斑点点贴了一层妊娠斑。她现在已经有身子六七个月了,过完年一开春就该到坐月子的时候了。吴根才一心等着抱儿子呢,现在他这茬人里都有了儿子,李丁民郭安屯还都是三个,连地主的儿子今天都有儿子了,吴根才真的就有些急,自己心里窝着这么一疙瘩事,那还顾得上管别人。郭安屯就不一样了,他一听这事蹭地一下就窜起来,他的那根弦一直绷的展展的,上面的箭随时都能射出去。入冬以来他并没有碰见过月儿。月儿一见他就远远地躲了。一后冬没有和月儿照过面,他根本不知道月儿的肚子真的挺鼓起过没有,但他相信别人嘴里的传言,无风不起浪,既然人们都这样风风雨雨地说,那就肯定有事情。吃完饭,他把碗一推,也不管彩兰高兴不高兴,披上毛领黑大氅就急匆匆地走了,去找吴根才商量事情去了。

郭安屯相信崖口上肯定是出问题了,作为卧马沟的民兵队长他不能不过问。但吴根才是农会主席党小组长,是卧马沟名正言顺的一把手,这事得去找他商量一下才好办。郭安屯直接进了上房院,不用郭安屯开口,看着他那一脸张扬急迫的样子,吴根才就知道他是来说啥事情的。吴根才把郭安屯让坐在上房供桌前的直背靠椅上,自己端着铜皮水烟壶在另一把直背靠椅上坐下。

“老吴,崖口上的事你听说没有?”郭安屯说话时脸上就透出一股阴冷而又急迫的煞气。

吴根才抽着水烟,尽量显出稳重的样子,平平缓缓地说:“卧马沟都吵成一河滩了,我能不知道。”

“咋?要不我带两个民兵上去看看。”郭安屯说着就从直背靠椅上起来,就要雷厉风行地去行动。

吴根才像是不认识这个披穿着毛领黑大氅,抖着风忽地一下在面前站起来的黑脸大汉似的,他足足盯着郭安屯看了有一分钟,才疑惑不解地问:“你上去干啥?月子里的女人你能看?你又不是不知道。”

郭安屯重又坐下,他现在有些摸不准吴根才的心思了。土改那一阵子,他们俩个人不用商量,说出来的话总是一样的。可是现在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层东西,有了一条沟,一条长满杂草的沟壑,阻隔在他们中间,使他们再说不到一起,更想不到一起了。“你不相信贫下中农的眼睛,不相信贫下中农的话?你相信地主儿子的女人肚子不大也能生下娃子?”不服气的郭安屯再说出来的就有些硬。

吴根才也不是一个多有主见的人,他只是比郭安屯多一些公道,他以为土改都过去四五年了,崖口上的两个人老老实实的没有出过任何事情,再说月儿还是个那样让人耐看的女人,他不想把事情闹的太过分了。

见吴根才不言语,郭安屯就接着再说:“老吴,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全卧马沟的人都说乱了,咱不能不往心里去,万一出个啥事,咋给区里交待。”

热门小说推荐
末日,收留女邻居后我无敌了

末日,收留女邻居后我无敌了

末日囤货爽文不圣母曹贼系统搞笑轻松解压。末日突然到来,从收留女邻居开始,罗仁打造一流安全屋,囤积物资,对敌人杀伐果断,收留女神组建势力,在末日活的十分滋润,毫不利人,专门利己当别人还为了一颗土豆拼命的时候,罗仁吃着烤肉,喝着红酒,在温暖舒适的房子里,与美女共度良宵!末日,收留女邻居后我无敌了...

重启

重启

他从现实中走来。却在虚幻中生活。他是个小人物。但他却傲视苍生。他从起点开始做起。他坚信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天才。只因为他叫黄昏。一个领先这个时代半拍的疯子。...

狱出强龙

狱出强龙

叶辰替奸夫顶罪入狱,认识一神秘老头,得到了龙王殿传承,出狱后被女友抛弃,从此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美女总裁,得到各路美女青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狱出强龙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你好,墨先生

你好,墨先生

新婚前夜,未婚夫和闺蜜偷情私奔。她两眼一黑,抓住民政局前的男人墨总,你新娘未到,我新郎落跑,不如我们拼个婚?婚前,她说就算同床,我和你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婚后,他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综武:问剑雪月城,截胡李寒衣

综武:问剑雪月城,截胡李寒衣

综武世界,王朝并存,诸国争霸,宗门林立。赢昊穿越成为秦王嬴政的二皇子,并拜师北冥子,六年时间达到自在地境。不过就在此时,系统却突然觉醒。但这个系统却不按常理出牌,竟然还有激活任务加入雪月城!为了能绑定系统,赢昊不远千里,从大秦赶到北离!闯登天阁,战雪月剑仙,终于正式绑定了系统!可等到绑定后,赢昊才现这个系统有综武问剑雪月城,截胡李寒衣...

普女在70年代逆袭

普女在70年代逆袭

简介关于普女在7o年代逆袭蓝青很废材,从小就因为长得丑被父母抛弃,后来又因为天资太过一般,只能在宗门里面当一个打杂的外门弟子,本以为在修真界过着窝囊低调的生活,就是一辈子了,没想到穿越到了7o年代这个到处都是普通人的世界,又幸运的得到老天爷的眷顾,从此开始了逆袭之路!...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