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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02(第2页)

郭安屯拂甩着袖子悻悻地走了。

吴根才是后晌间背着手直接走进虎林场院里的偏窑,他没有进正窑,他走进场院听着偏窑里“嚓嚓”地有响声,就顺着声音进来了。这偏窑是虎林家的圈窑,圈里槽头上拴着那头全卧马沟最壮的大犍牛。虎林握着铡刀把,虎林他爹万泉老汉单腿跪在铡刀墩子边,手里抱着一扑青草。父子俩正在槽口边上铡草呢。看见吴根才进来,按着铡刀把儿的虎林就停下手。“铡你的草,停下干啥。”吴根才豁达地说着向槽头走去。那头健壮的大犍牛正错动着宽厚的下颏,嚼食着槽里搅了麸皮的青草。吴根才把手轻轻地拍在大犍牛的头上,犍牛瞪大酱麻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看他,鼻子里喷出两股长长的粗气。“虎林,你这头大犍牛是咱卧马沟眼下最壮实的家伙。”吴根才拿槽头的牛先说起话。

虎林丢下铡刀把,给单腿跪在铡刀墩子边擩草的老爹使个眼色,万泉老汉起来拍打着被草汁浆染成绿颜色的双手,厚诚地朝吴根才笑笑,就走出窑去。吴根才也朝老汉笑笑,他知道万泉老汉不当家,这个场院里当家拿事的是万泉老汉的儿子吴虎林。虎林走到槽头伸手搅动一下槽里湿润润的草料,接上吴根才刚才的话说:“壮是壮,可惜是个慢货,没有你那匹长腿红骡快。”

“骡马是快,但骡马不如牛皮实,还是牛出活。”

两个人站在槽头说了一阵骡马之后,吴根才把话转到正题上来,他问:“安屯和丁民没来找过你?”虎林咧嘴一笑说:“饭食饭的时候安屯就来过。”“你咋说?”吴根才关心的是结果,虎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郭安屯跟前他能直接说出个:不。但是在吴根才跟前,他就不好说这个:不。郭安屯张张场场的他不待见,吴根才这个人公公道道的,他就真的有点不好意思。虎林挠着短硬的头,神色有些不安地说:“安屯过来把咋话都说咧,我也来回的把啥也想过咧。是这,不管谁的组我就不入咧。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热闹的人。”

吴根才看着虎林脸上露出来的难色,很豁达地说:“噢,是这呀。入不入互助组个人自愿喀。你再寻思寻思,要是入组,就到咱的组上来。我的红骡配上你的大犍牛更出活。”

李丁民是天黑后嘴里含着一根旱烟走进虎林窑里来的。这里没事的时候他常来,庄稼牲口是他们坐在炕上谝说不完的话头。庄稼汉不说庄稼牲口说啥?除了庄稼牲口他们啥也不晓得。虎林媳妇引菊把李丁民让到炕上,就端着棉花车到婆婆窑里纺棉花去了。

虎林把自己的烟袋锅也点着,两个人就在炕上抽吸着旱烟说起话。虎林知道李丁民也是为互助组的事来的,就主动说:“互助组的事根才和安屯都来过。我就不掺和了,咱不沾别人的光,也不想让别人沾咱的光。这是实话。”因为是靠得住的伙计,虎林就把心窝里的话掏了出来。一向沉寂的李丁民了解虎林的为人,他是一个做庄稼的好手,更是一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即然根才和安屯都来过了,即然虎林已直爽爽地把心窝里的话掏出来了,他也就不再提说互助组的事。

吴根才郭安屯李丁民之所以都能想到虎林,是因为他的条件好。虎林结婚时间不长,壮壮实实的是一把做庄稼的好手,他的女人引菊干干练练还没有儿女的拖累;五十岁过点头的父母硬硬朗朗的成天钻的庄稼地里不出来;虎林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弟弟虎堆和一个十六岁的妹妹燕子。全家六口人,六个梆梆硬的全劳力。除此而外,他的窑圈里还拴着一头全卧马沟最壮的大犍牛。还有,虎林一家已经把大小农具基本上置全活了,东头的偏窑里摆放的都是锄镰镢斧犁耙耧具。谁不想和这样的家庭组成一个互助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实力,虎林才不肯和任何人搭伙结帮搞什么互助组。他们一家正攒着劲,要痛痛快快地大干一番,把家业往大里扑腾哩。有了扎实雄厚的家业,日月才能过得滋润起来,才能在人前人后说出大话。原来住在皂角树底下的财主郭福海才是虎林羡慕的榜样和越的目标。土改有了土地,虎林做梦都想着要家致富。他怎么肯让那些连农具都置不全的家户拖拽住后腿呢。和虎林情况类似的人家还有好几户,凡是这样人手硬、农具全、有畜力的人家都不想入互助组,他们都怕别人沾了自己的光,拖了自己的腿。

只有郭晋平这样的人才急不可待地想加入互助组。

住在半坡上的郭晋平才四十出头,却面老的像是五十岁的人,头白了、腰驼了、嘴里的牙都快掉光了。郭晋平可是一个牺惶人,因为家穷,三十大几才娶回来一个女人。那女人真争气,在十年的时间里就给他生要下七个男男女女的娃子。真是一个生产能手,可惜不是庄稼地的生产能手,只是一个炕上的生产能手。她过门嫁给郭晋平就不歇气地生娃子,那一个挨一个的男娃女娃把她缠的转不过身下不了地,别说是帮着男人下地做庄稼,就是下炕给男人做饭的工夫都没有。一家九口人九张吃饭的嘴,就靠郭晋平的一双手,他能顾得过来?幸亏有了共产党、有了土改。要不是土改,他们一家人恐怕熬不到今天。不过土改也仅仅使他们一家人不再四季挨饿,根本不能使他们富裕起来。他窑里除了一堆精尻子乱跑的小娃根本没有一件象样的家具,甚至连一件象样的农具都没有,他背扛出来的铁锨和镢头都成了人们的笑料了:那方平的铁锨底边都变成了圆形,磨掉了三分之一。镢头更是磨掉一半,像老女人的小脚。铁铣镢头的木把儿也被他的手抓磨的中间细两头粗,倒是挺光溜。这样的农具那里还能再使,可他就是还在使。添置不起新的,不使旧的就更干不成活咧。

听说互助组开始报名,郭晋平就急急慌慌地从半坡上下来,到上房院来找吴根才。进了上房院他才知道农会主席不在家,人家到村里联系别的农户去了。他不敢离开,就坐在哨门楼下和吴换朝说起闲话。其实也不是闲话,这时候郭晋平那里还有心思说闲话,他拉拽着吴换朝的袄袖问:“你知道根才互助组里的家户定下来咧没有?都是那几家?”

吴换朝咧嘴笑了,他和吴根才住在一个院子里,多少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吴根才已和他们几家在一起已经商量过了,谁都能要,就是不能要郭晋平。原因有三:一、他累数大。二、他住在半坡上,他的地也和大家的地不在一起,耕种起来不方便。三、他和郭安屯是刚出五服的叔伯兄弟,他应该到郭安屯组里去。于是吴换朝就动了个心眼,想把他支走。他怕等一阵子根才回来被三缠两磨的磨缠住,嘴一软把郭晋平收下,那这个互助组所有的人家就都要受拖累了。吴换朝就接过郭晋平的话说:“你不在我们这个组吧,听根才说你好象是在安屯组里。和安屯一个组多好,你们既是叔伯兄弟,住的又近,地也都挨在一起,说活干活都方便。你说是不是。”

郭晋平听吴换朝说完,脸上就有了一层忧虑,不痛快地道:“咋和他弄到一起去了。”

“咋?你们兄弟不喜欢?”吴换朝故意神秘地问一句。

郭晋平眨巴着糊了眼屎的眼睛,扭头朝哨门里哨门外看看,低着声说:“我是看中根才这个人了,公道正派能干。安屯虽是自家兄弟,可他这个人咋说呢,张张扬扬地不靠实。”郭晋平摇摇头就不再说了。

吴换朝赶紧劝:“行啦,咱这号人还能挑捡,只要人家不嫌咱,能把咱收下就满不错了,小心说错话把自己的事再耽搁了,一料庄稼不是好收的,咱没人手不是。”

“谁说不是。等咱那一群娃子起来,咱都死一百回咧。唉,吃不上娃的利,尽受娃们的害。没福呀。”郭晋平悲悲哀哀地说着起身驼着背走了,找他的自家兄弟郭安屯去了。

吴换朝坐在上房院的哨门里窃窃地笑了,他想不到自己还能捉弄了人。

卧马沟的互助组最终组织起来两个,而不是韩同生一开始设想的三个。因为有近十户像虎林那样的农户死活不入互助组,卧马沟一共才有三十二户人家,剩下的就只有二十来户。郭安屯只动员下三家,好几户就是因为他组里有了郭晋平这个大包袱,而不愿意参加他这个组的。李丁民动员下六七户。吴根才组里的人最多,大家都愿参加他的组,他组里有十二户。

韩同生把李丁民和郭安屯叫到一起,让他们两个组合成一个组。郭安屯当组长,李丁民当副组长。卧马沟村的两个互助组就算是成立起来了。

卧马沟人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河里去担水,全村人吃的都是一条河里的水。大家约定早晨这一阵子,谁也不许在河里洗涮,等上上下下家家户户都把吃用的水担走,等日头在大岭上升起一杆高,女人们才可以抱着衣裳去河里洗。卧马沟家家窑里都有一个大水瓮,家里人多的甚至要在窑里摆两三个水瓮。

早晨起来,在日头还没有冒花的这一阵子,从坡顶到沟底一道上尽是晃着木桶担水的人。站在谁家窑门前都能听到“哗哗”往瓮里倒水的声音。

平常,到河里担水的第一个人总是耀先。他是全村起的最早的人,每天他都要在天不亮的时候起来把全村的巷道清扫一遍。扫完巷道再担水,一般情况下月儿也总是跟着他扫巷担水。他们是一对离散不开的人儿。今天也是这样,扫完巷道后,耀先担着一对大木桶走在前面,月儿提着一只小洋铁桶跟在后面,两个人从崖口上下来,到河里担水去了。往日两个人走在路上断不了是要说上几句话的,这几天因为互助组的事,使本来就孤独的他们更感到压抑、更感到悲凉。现在他们找不到要说给对方听的话,说什么呢?安慰、宽心、抱怨、嫌弃。不。他们不用相互宽心安慰,更不会彼此抱怨嫌弃。那么难,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难道还会有比过去更难更苦的时候?即是有,他们也会拉着手去共同忍受。他们已经学会了忍受,忍受是他们对付苦难和屈辱的唯一办法。

到了沟底,他们意外地现今天有一个人比他们来的还早。在微明的晨曦中,耀先看清在河边担起担子的那个壮实的汉子是农会主席时,他的腿肚子就不由自主地抽战起来。自从吴根才在土改中当上农会主席,耀先就对他产生了一种老鼠见猫似的惧怕。

在河里担起水桶的吴根才回过身,看见耀先月儿顺着弯弯曲曲的沟底小道下来,他一抖肩闪着担儿迎上去。耀先赶紧闪身让道,他躲跳进道边的一堆枣刺窝里,两只手把半空里晃荡的空桶紧紧地拽住,生怕它们阻碍了担水过来的农会主席。在错身让道的时候,耀先颤着声卑微恭贱地低低地问一声:“吴主席早。”

对耀先卑微恭贱的问候,吴根才只是用鼻子轻蔑地哼一下,扳着脸就闪着担子过去了。对耀先扳脸蔑视是在泄过去的怨恨,如果老地主郭福海还在,他就不会拿他的儿子出气。过去老地主对他也是常常露出这样一脸的蔑视,现在老地主不在了,死了,他只有拿他的儿子来出气,这口憋屈在肚子里十多年的怨气不出完,他心里就觉的不瓷实。

吴根才气宇轩昂地从耀先身边过去,后面的月儿却没有给他让开道。柔弱娇丽的月儿手里提着小洋铁桶,端端地站在一尺来宽的羊肠道儿上,就是不给他让道。吴根才举着脸慢慢地把眼睛从那双秀溜的脚上抬起来,越过她柳枝儿一样的腰身,最后定格在她白粉粉俊俏的脸蛋上。他现这张脸今天更生动、更妩媚、更有味。这是一张他看不够的美脸蛋,平常她躲闪的根本不让他直勾勾地往脸上看,今天这是怎么了?吴根才肚子里的三寸花花肠子翻翻滚滚地涌动起来。

月儿不甘心呀,不甘心永远被人遗弃在孤独冷漠的崖口上。她想和她的耀先像正常人似地融入到社会里去,融入到大家中间去。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累她也愿意。月儿想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求求吴根才,让他们也进到互助组里去。月儿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泪花,几近哀求地说:“吴主席,根才哥。你开开恩,行行善,让我和耀先也入了你的互助组吧。你知道,我们不是奸人懒人,更不是坏人。多重多苦的活我们都能干得了。”说着月儿眼里的泪水就簌簌地流淌下来。

吴根才在耀先面前能严严地把脸扳住,但是,在俏丽迷人的月儿面前他是万万不能把脸扳起来的,看还看不够呢,怎么能扳起来。他怎么不想让月儿进他的互助组呀,做梦都想。可惜他做不了这个主,韩同生一锤定音:被打倒的地主不许进互助组。为抽田补地事,他已挨了韩同生的批评,他哪里还敢再启齿造事。往日那个豁达爽直的吴根才变得糜顿萎缩了,他第一次在美丽迷人的月儿面前低下头,他不能答复她,就不敢再看她的脸,因为她脸上比往日多了一层殷殷的期望。可是他满足不了她的期望。

地里的麦子眼看着就要熟了。这时候要是能下一场雨就好了,割场就不用担水浇了。

麦子上场前,碾麦场是要好好地收整一下的,卧马沟人把这就叫割场。不割不行,碾麦场闲躺在那里晒了近一年日头,整个场子上不是干裂开一道道大缝儿,就是积荡起厚厚一层细面土。这样的场,麦子根本不能上,上去好不容易收获回来的麦子,不是钻进干裂开的缝隙里,就是搅到细土面里去了。谁舍得呀,所以要割场。把场碾压的平平展展光光溜溜的,麦子才能进来。天不下雨,就得担水把干场泼湿,才能把干裂开的口子和厚厚的细面土碾压下去。

天不明耀先月儿就起来担水把窑门前这一片小场院泼湿了,把场子泼湿,俩个人就拉着昨天下黑从李丁民哪里借来的一颗小碌碡碾压起来。尽管这是一颗小碌碡,但耀先一个人还是拉不动。碌碡根本不是人拉的东西,碌碡是牛儿马儿拉的东西。耀先眼下置不起骡马,就只好自己当牛当马来拉碌碡。耀先一个人拉不动,不用说月儿就加入进来一起拉,俩个人肩膀上套着驴夹板,躬弯着腰身像牲口一样,四肢着地缓缓地拉着碌碡在窑门前的小场院里踅转起来。每往前走一步都是艰难的,月儿白俊的脸蛋憋的通红,像是一颗熟透的苹果,耀先的光脊背水洗了一样往下淌汗。他们躬腰屈体使尽了力气,那颗红岩厉石凿出来的圆滚滚的碌碡,还是像老爷上轿一样慢慢腾腾地不肯往前走。月儿都快喘不上气来了,但她还是不舍力气地埋头朝前拉着拉着。侧脸看着月儿是这样的辛劳,耀先忍不住心头一酸,汗水和着泪水一起叭叭地摔滴在场上。月儿挥臂抹汗的时候,现耀先脸上流淌下来的不仅有汗水,还有一串串酸涩的泪水,先是一楞,接着眼里也滚出泪来。

耀先月儿一直低泣着,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来。他们的心是苦的,日子是苦的。但是他们还是像身后的圆滚滚的碌碡石一样不屈地朝前滚动着,滚动着……

互助组今天也割场,割皂角树下官窑前的那片大场子。两个互助组的人都来了,这里的气氛和崖口上的气氛大不一样,这里人喊马叫,洋溢着一片欢腾和喜悦。男人担水,女人泼场,七八颗浑圆的大碌碡,被骡马拉得骨骨碌碌满场子上欢转。

就连郭晋平从来没有下地干过一天庄稼活的女人也出来凑热闹,她像抱窝出来的母鸡,前拖后引领着一群精尻子小娃,站在场子边的坡道上傻傻地看着满场子上滚动的碌碡笑。

韩同生穿着白洋布衫子,衫子的下摆别在制服裤腰里,手里握着一把水瓢,站在皂角树下,不时地朝担水的男人或是泼水的女人喊叫一下,显得潇洒英俊。吴根才站在场子中央,牵着长长的缰绳,另一只手挥舞着一根长杆鞭子,长绳那头是拉着碌碡欢转的红骡。他嘴里“驾驾”地喊个不停,手里的长鞭虚张声势在半空“叭叭”响着,就是不肯把鞭梢抽打在红骡身上。郭安屯担着两只大水桶,在坡道上来来回回地跑着,黑黝黝的脸涨的通红,汗珠子像雨点子一样直往下掉。李丁民拿着据子,提着木匠斧子在树荫下修钉着碌碡架。

干了半晌,韩同生喊一声:歇。人们便劈劈叭叭地放下水桶扁担,争着往皂角树下的荫凉里钻。在歇下后,韩同生教大家唱起翻身歌:“翻身了翻身了,卧马沟人民翻身了,吃白馍穿新衣,欢天喜地庆胜利。”曲是现成的,词是韩同生现编的。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群黄口小儿,学着咿咿呀呀地唱,大人们慢慢从黄口小儿,稚嫩的呀呀中听出了韵味,听出了意思,也就跟着哼唱起来。唱翻身歌,在当时是非常流行的,天南地北翻身解放的人们都在编唱着自己的翻身歌。一时间皂角树下就成了歌的海洋。

皂角树下的歌声引得崖口上的耀先月儿万分的羡慕,他们扔下套在肩膀上的驴夹板,站在崖口边的杜梨树下不住地往下张望。

皂角树下的歌声同样地搅乱了不愿加入互助组的另几家人的心景。同样也是在割场的虎林的兄弟虎堆,就不愿意在自己家的小场院里干活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起他哥。

担水过来的虎林听见兄弟的埋怨,就放下水桶过来教训说:“做庄稼活,过光景,靠得是老实本份,靠得是下力气干活。随合合打锣锣,在皂角树下唱唱歌谝谝闲,他们能把场割好?屁!”

“你才屁哩。”虎堆瞪着眼不高兴地反犟一句。

“你说啥?”虎林摆出一个威武的架式。虎林是哥,但他常常在兄弟面前使出爹的权威。因为他们的爹万泉老汉是卧马沟出了名的老实疙瘩,除了埋头做庄稼,旁的都不行,在人面前都说不了一句浑全话。虎林早就是这个家里的当家人了。

虎堆没好气地举起鞭子,在大犍牛光亮亮的脊背上狠狠地抽一鞭子,这是虎堆对不讲道理的兄长的反抗。正兢兢业业拉着碌碡带着泥拖子,割场的大犍牛突然间挨了一鞭子,就胡乱地蹦跳起来,差点把碌碡拉滚着碰撞到院里的柿树上。

看见自己心爱的大犍牛无缘无故地挨了一鞭子,虎林就心疼地叫喊起来:“这松娃,你狂啥哩,牛招惹你了。”

虎堆把手里的鞭杆一扔,把缰绳也一扔,气呼呼地走到柿树底下躺觉去了。

拿着葫芦瓢泼水的万泉老汉,看着两个摆架瞪眼的儿子,无奈地哀叹一声,捡起缰绳拽着大犍牛继续割起场。

到底是人多势众,一晌工夫皂角树下的这大片场就割出来了。场子被碾压的平平展展的就和新媳妇的炕一样光溜。这就等着新麦子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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