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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听了,眼睛一亮,问道,“嘛法子呀?”
“跑!离开天津卫。”甄永信嘴巴戳着妹妹的耳朵,低声说道。
“去哪?”
“四海为家。”
“那得离天津远一点,要是给鸨子逮着了,我可就毁了。”
“放心吧,她逮不着的。”
小两口又嘀咕了一会儿,吹灯上床,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甄永信喊来大宝、顺子,说要去北京跑趟生意,叫他俩到码头上雇条体面一点的船。
码头脚夫出身的大宝、顺子,只一会儿工夫,就把事儿办好了。
甄永信和船家见了面,谈好价钱,交了订金,选好一个泊位,把船泊好,就领着大宝顺子上了岸,找到一家成衣行,买下两身五品官服,自己先换上一套,另一套包好,让大宝背着。三个人就开始在大街上逛游。
三人来到城隍庙,见庙门口一个老乞丐跪在地上,手端着一只破碗,哆哆嗦嗦地在那里向过往路人乞讨。
甄永信见了老乞丐,犹豫了片刻,抬脚走了过去。
老乞丐见有人走了过来,便端着破碗,哆哆嗦嗦地向甄永信乞讨。甄永信看了老乞丐一眼,故作惊诧,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子,绕着老乞丐转了一圈,两眼一刻也没离开老乞丐,像似突兀现了什么。
大宝、顺子在一旁看得呆,弄不懂主人看出了什么名堂。只见主人一脸惊疑,又仔细端详了老乞丐一会儿,忽然“扑通”跪到老乞丐面前,伸手夺下老乞丐手里的破碗,扔到一边儿,两手攥着老乞丐脏兮兮的黑手,一叠声叫道:“义父,你可叫我找得好苦啊!”
老乞丐惊惶迷惑地望着眼前叫他义父的人,一时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儿。
甄永信根本不给老乞丐张嘴说话的机会,一串诉苦的话,紧跟着就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自从我进京赶考,取了功名,就再也没听到你的音信;三年前,我补了缺儿,赴济南任上,顺路回家接你和小妹随我到任上,谁知家中只有小妹独守空房,小妹说,你是在我离家的那年冬天,为贴补家用,离家乞讨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去,我接小妹到任上后,就托人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却音信杳无。这些年,我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义父!不想今天在这里遇见你,可见咱爷儿们缘份未尽啊。”
老乞丐听得两眼直,心想这人一定是认错人了,再看这年轻人一身官服,又带着随从,想必也是富贵之人,如果现在将错就错,认他做了义子,跟了这人,日后也不必饥一顿、饱一顿的沿街乞讨了。
老乞丐终究是江湖上人,脑子也灵活,想到这里,就有了将错就错的打算,却又担心过分应付,会弄出差池,索性装起傻来,老眼昏花地也不说话,只是嘴里含混不清地咕噜着,“唔,唔。”
甄永信见老乞丐已有意顺杆爬蔓,便转过身,告诉大宝和顺子,“这就是我寻找多年的义父啊。别看我义父不善言辞,却是大善大德之人呢,对我兄妹,真可谓恩重如山。想当年,我和妹妹幼失怙恃,如果不是义父收养我兄妹二人,本官哪会有今天?”说着,嗓子又有些哽咽。
光听甄永信一个人的诉说,老乞丐大约明白了个中因缘,索性就装起哑巴,傻愣愣地看着紧握他手的义子,一言不。
甄永信顺了顺嗓子,摇晃着老乞丐的手,慨叹道,“义父,咱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儿子现在已升任济南盐政使,正五品;小妹正待字闺中,我这次来天津,就是来给小妹置办嫁妆的。走,跟我到客栈,等办完嫁妆,咱们一同回济南。”
大宝、顺子见主人了话,架起老乞丐,跟在甄永信身后,先到了一家浴池。在那里洗涮了老乞丐乱草一样的脏,拭掉眼角风干了的眼屎,洗掉浑身的污垢,找修足工给老乞丐修剪了手脚,扔掉散恶臭的乞丐衣衫,换上鲜亮的正五品官服,待老乞丐从浴池出来时,俨然一个赋闲的阁员。
回到客栈,甄永信叫来几个菜,摆在老乞丐身前,老乞丐就肆无忌惮地消受起来。因为吃得过饱,这一夜,老乞丐躺在牀上,折腾到半夜没睡着觉。
甄永信叮嘱大宝、顺子二人,好生照看义父,自己就到六合春去了。
第二天一早,妹妹偷偷把自己多年积攒的细软,掖到怀里,对老鸨说,今天要跟哥哥上街买身衣服,就甜哥蜜姐地和甄永信一道出了院子。甄永信是这里的常客,鸨子见了,也不拦着,看着二人去了街上。
二人到了街上,匆匆来到码头,躲进甄永信事先订好的船舱里,留下大宝照应着。
甄永信随后返身上岸,又打顺子雇来两乘轿子,等在客栈门口,让顺子照看着轿子,自己回到客栈,独自和打扮一新的老乞丐说了几句要紧的话,一再叮嘱道,“义父未涉官场,不知官场险恶,到了官场,第一要紧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嘴巴,言多必失,官场上有多少达官贵人,就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最后栽倒在口舌之下。今天我带义父去办一件顶重要的大事,义父切忌多说话,要是有人问你什么,你一概只管摇头就行,其余的事儿,由我来应付,义父可记住了吗?”
老乞丐一声不吭,只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一切安排停当,甄永信就喊顺子上来,扶着老乞丐上轿。
待老乞丐上了轿,顺子喊了声起轿,轿夫们就抬着甄永信和义父来到平日里常来兑换银子的票号。兑换了两锭四十两的大锭银子,就往天津卫顶顶有名的德蚨祥绸缎庄去了。
一干人先到绸缎庄对过的钱庄。
钱庄刚开门,还没有交易,看见甄永信父子身着官服,带着仆人进来,钱庄的黄掌柜的就笑殷殷地紧着上前照应。“两位大人赏光,快请坐,快请坐。”一面吩咐伙计看茶。
甄永信先扶义父坐在钱庄为大客户预备的太师椅的上,随后自己两手轻提一下官服的下摆,坐在下座,这才抬起头,脸上稍显客气,冲掌柜微微颔了下,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就打着官腔,说道,“本官一会儿要到德蚨祥去做一笔大买卖,先来兑点碎银,也好打点车脚费,用着方便。”
说罢,示意顺子取出两锭四十两官银,放到柜上。
掌柜的急忙吩咐店伙赶紧办理,一面陪着笑脸,和两位官员应酬。
甄永信和钱庄掌柜的互通了名号,只一会工夫,二人就像熟人一样,谈笑风生。
等顺子把兑换的碎银包好,甄永信就扶着义父起身,不经意间,对钱庄的黄掌柜说道,“小弟这就去德蚨祥,耽会儿要有一大笔银子要交割,黄兄可愿意陪小弟前去代理?这样也免去了一些往返周折。”
听见朝庭命官和自己称兄道弟,黄掌柜的骨头已是先酥软了三分,又见有现成的一大笔买卖,生怕别人把这桩好事抢走,等不及甄永信话音落地,黄掌柜连想都没想,就抢着说道,“有嘛不行的?走呗。”
德蚨祥里,已经上来顾客,伙计们在柜台里忙着应付。各色绸缎,斜依在柜架上,一字儿摆开,流光溢彩,甚是耀眼。
德蚨祥掌柜的看见对面钱庄的黄掌柜,领着两位五品官员进来,就忙着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出柜台,迎上前去,一边拱手作揖,说着客套话,一边将一干贵客请到柜台后面的账房里,让伙计们忙着看座沏茶。
甄永信扶着义父坐了上座,随手示意钱庄的黄掌柜坐下,而后自己也两手轻提一下官服的前摆,挨着义父坐下,不等绸缎庄的掌柜的开口,就拿腔作势地开了腔,“本官是济南府盐政使,此次陪家父来天津,是要为舍妹办一份儿嫁妆。”说着,拿手指了指旁边的钱庄黄掌柜,说道,“黄掌柜是我的朋友,他告诉我说,贵行是天津卫最好的绸缎庄,这不,我和家父就来了。”
黄掌柜见五品官员认自己作朋友,心里挺展样儿,自制不住地咧着嘴,冲德蚨祥掌柜的点点头,表示认可。
德蚨祥掌柜的,见有朝庭命官来店里相看绸缎,刚要把柜里的货色品种报上来,甄永信开口说道,“掌柜的何不叫人把贵行最好的存货拿来看看?”
掌柜的喏喏称是,连忙出去吩咐伙计取货。
甄永信趁伙计们去取绸缎功夫,心不在焉地和黄掌柜天南一句,海北一句地闲扯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十几种上好的绸缎,就摆到了账房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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