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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替他们关上门,掉头走回了漆黑的长廊上。
我按了货梯的密码,刚刚看到小k弄的,一路坐回了大厅。我拖着脚步走出电梯,往大门慢吞吞地走去。
立树似乎匆忙跟在我身后,又或者没有,我没心神注意他。
我越走越快,走过中庭到外门时,发现小k还站在那里,像是在等我,看见我毫发无伤的出现,他似乎整个人松了口气,“正桓哥!”
我像是没有听到似地,拖着脚步走过他身边。小k愣了一下,随即追在我身后。
“正桓哥,等一下!”
他拉住我的袖子,我没有理他,我只想不断往前走,到什么地方都行,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就好。小k见我的反应,大概也猜到我发生了不怎么愉快的事,但事实上我愉快的很,从和他分开以来,我从没有这么想开怀大笑过。
不骗你,我真的很想笑。要不是顾虑这是人家公司,我简直就想坐在地上,放开嗓子大笑起来。这就像半夜背着家人,看了一部十三集的搞笑日剧,中间遇到笑点都不能笑,憋到最后一集,终于忍不住解放出来的感觉。
我感觉我还是笑了,眼睛的地方湿答答的,忍笑忍得眼眶都烫了。
我一路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走,但我向来是个路痴,走得过去不见得走得回来的那种。走到我记忆中的地方时,那里却没有公车站牌。
我不在乎,总之现在的我只想走而已,其他什么都好。我不停地走、不停地走,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期间不停地深呼吸着,以免我忍俊不住爆笑出来。
我就这样一边忍笑一边走,走过了几个桥,以及连我都记不得的地方,车流在我身边呼啸而过,到后来车流也不见了。
我隐约觉得那是个公园,或其他什么类似的地方,我再也忍耐不住,找了面墙,背靠着蹲下来,捂着脸放声大笑起来。
我一直笑、一直笑个不停,感觉远处有路人在看我,被我这种高频率的笑声吓到。我边笑边抹着脸,但还是止不住笑,眼泪流进我嘴巴里,然后是鼻涕,就连我最后一次看交响情人梦的日剧时,也不曾笑成这样狼狈的样子。
我把满是鼻涕眼泪的脸裹进掌心,深吸了两口气,仰天把最后的气都笑出体内。
我扶着墙想站起来,但不知怎地眼前竟一阵晕眩,脚还是软的。我不知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以前我常贫血,一餐没吃就容易头昏眼花,忽然昏倒在秀朗怀里的事也常有。
但这些年来把自己贱买贱卖,早已练就一身金刚不坏之身,这种感觉不知多久没有过了。
我扶着身后的墙晃了一下,然后蹲下来,想起过去昏倒之前的标准动作,秀朗曾经警告我,如果发现自己快昏倒,一定要先蹲下来,然后找地方靠。
或者是墙,或者是他的肩膀。不过看来我现在只能选墙。
我把头靠在墙上,双膝跪在地上,做好一切昏迷的准备姿势。但再一次的晕眩却比我想像中来得晚,因为我失去意识前,还听得见那声十分清晰的叫唤:
“恒恒……恒恒!”
***
刚分手那段日子,我很不甘心。
我整个人都被裹在一桶名为“不甘心”的液体里。不管吃饭的时候也好,睡觉的时候也好,这些有毒液体腐蚀着我,让我整个人都变得很不对劲。
我想要像个懂事的大人一样。事实上刚开始秀朗和我在一块时,我也很明理地有心里准备。秀朗总有一天要结婚、要继承家业,要像个正常男人那样生活。
所以我也很中二地想,我到时候一定可以大义凛然地让出床边的空间,摆上刻有另一个女人名字的神主牌。我是男人,好男不跟女斗。
那是我的第一场恋爱,每个初恋的人,无论男女,都会把自己想得无所不能、百毒不侵,连带也把对方想像成世上最美好的人。
因此当时的秀朗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我幻想他身上有一切世上情人该有的特质,忠诚、体贴、温柔、善解人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挺你到底。事实秀朗一开始也真像是如此,他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国王,无所不能。
所以当事情发生时,我理所当然也如此幻想。我幻想他会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对抗世间所有胆敢妨碍我们爱情的险阻。
如果不是这样的幻想,我想我不会在一切明眼人看来已成定局后,还傻傻地认为只要秀朗爱我,什么都可以挽回。我弄错了真正的敌人。
我在秀朗对我说“就是这样了”的隔日,支身闯进了秀朗的父亲,也就是林家的大家长林秀仰的办公室。
其实在认识秀朗之前,我不知道台湾多数的富豪之家其实低调,像郭台铭还是王永庆那种的,在有钱人里面都在少数。
林家就是那种低调的有钱人家,根据秀朗的说法,林秀仰的家业是多到台北市精华地段有一半地皮是他家后院,国税局都会派人卧底来查帐的那种。
那次我一战成名,我气得失去理智,把自己当成了挑战恶势力的爱情英雄。
我冲到林秀仰面前,对他破口大骂,当时林老先生正在跟人谈事情,办公室里都是人。我却旁若无人,质问他为什么要拆散我和秀朗、就算我是男的又怎样的狠话。
林秀仰一开始倒还很冷静,我想他是要在后辈面前表现出长辈的威仪。他跟我说,爱文是他的乾女儿,他在安排婚事前不知道我和秀朗的事,现在事情都已经传开了,他做长辈的到底要保护自家人,不能抚了爱文的面子,诸如此类的场面话。
现在回想起来,林秀仰的屁话倒也有几分情理。但是我当时气昏了头,林秀仰说得再有道理我也听不进去。
我歇斯底里地说:秀朗喜欢的是我,就算和爱文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林秀仰倒也开明,当时他竟然说,如果真是这样,就叫秀朗来跟他说,或带着我逃走,如果秀朗真肯为我做到这样的话,他没话说。
他还说,当初他娶秀朗的母亲时,也是支身到她丈人面前,据理力争了三天三夜,才打动了亲家,也打动了原本想嫁给青梅竹马穷小子的她。
但我没把这些话当真,还开口说了现在回想起来,还让我有点后悔的话。
我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一样识时务啊!
我讲话的口气就是这样,何况当时是去作战,我的武器只有这张嘴巴,当然是越锋利越能杀伤敌人好。
没想到林秀仰听了这句话勃然大怒,大概被我戳中了点,他破口大骂,声音大到整层办公室都听得见,然后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桌上那杯热咖啡洒到我头上。
当时我要是告他伤害,肯定可以拿到一两百万的损害赔偿。但我当时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我只觉得我被攻击了,这里所有人都在攻击我。我跳上办公桌,揪出当时已经六十二岁林老先生的领子,周围的人全都扑上来拖住我,现场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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