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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芒枝（第1页）

“你们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一声厉喝，站在原地恍惚的公主瞬间清醒了，她狠狠一把推开怀抱着她的少年，面露凶色，“滚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护卫来管！滚！”晋墨被推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少年低下头，额前碎碎的黑发遮住了眸光，他恭敬的单膝下跪，清冷的嗓音吐出两个字，“遵命。”

站在门口目睹一切的捷达布，血气上涌，他紧绷着脸，大步流星跨进厢房，大手一挥，从地上揪起晋墨的衣领，“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硬朗如刀削斧凿的脸直逼少年，拧紧衣料的手臂青筋狰狞，“问你话呢！哑了还是聋了？不知道她是本殿下的女人么？一个随从，懂不懂什么叫作规矩！”少年面容平静，他轻轻拂开那双示威的臂膀，双腿朝前迈去，眼睛望着捷达布身后的女人说，“公主殿下，时候不早了，在下伺候您更衣。”

“你敢无视我？！”捷达布怒了，握紧拳头就要冲上去，眼看就要砸到少年的后脑勺，商月尖叫一声，“住手！！”

就在这一刻，屋内的房门在砰——巨响中大力撞开，两排穿着铠甲的士兵提着矛与盾冲了进来，将捷达布、晋墨两人团团围住，“不许动！冯总管有令，府内不得行使暴力！”话毕让开一道，一个背着手的清瘦身影缓缓走出来，“二皇子殿下，晋公子，卑职有要事禀告，还请二位放下争端，借一步说话。”

“冯总管。”捷达布貌似不满，收回拳，嘟囔了一句，“是父皇派你来监视我的吧？这一天天回不了宫的，只因为死了个仆人如此兴师动众……荒谬！”冯总管微微一笑，双手交叠，身姿笔直，“当然不是监视。因为死者是二皇子殿下的车夫，所以陛下格外叮嘱卑职亲力亲为，尽早破案，为皇子殿下讨回公道。”

“卑职这次来，是汇报案件新进展的。”冯总管戴着黑手套的指尖轻盈地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鹰一般沉静的双眼，男人低声道，“若能提供确切线索，想必，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很快就能回宫了。”

捷达布长臂一捞，揽过商月的细腰，将脸埋进少女披散肩头，柔软又散发花瓣馨香的长发里，深吸一口，然后露出一双玩世不恭的眼睛，“本皇子可提供不了什么线索。那几天连自己房间都没进，一直和月儿待在一起。”捏过商月小巧的下巴，对准少女的樱唇重重一吻，转过脸朝众人邪魅一笑，“……欲仙欲死。你们懂我意思吧？”

晋墨低着头站在两人背后，什么话也没说。没有人注意到，少年的双手在袖下掐得隐隐泛白。

捷达布将商月箍在怀里，大掌上下游离，商月隐忍着没有吭声，咬着嘴唇沉默的站着。一切被冯总管尽收眼底，他挑了挑眉毛，温言道，“卑职并没有半分怀疑皇子的意思。”话头一转，轻轻朝少女问话了，“三公主殿下，在事发之前，有没有看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商月一口回绝，扬头，她换上一副妩媚妖娆的笑容，双手像滑溜溜的蛇攀附上男人的脖子，嗲声嗲气喘着气说，“如二皇子所说，我俩浓情蜜意，没有踏出过厢门半步。”

“冯总管，案发前，在下曾在窗边看见过肖妃娘娘。”一声不大不小的平静嗓音陡然响彻，冯总管眯起狭长的鹰眸，“哦？晋公子，可否再具体？”

“在此之前，在下斗胆提一个条件：在下为总管提供破案线索，与之相应，与此案全无瓜葛的商月公主殿下，在下希望总管能尽快为其解除禁足。”身材高瘦挺拔的少年从阴影处走出，神色不卑不亢。他不动声色的把商月护在身后，话毕扭头，冷冷觑了一眼身边高大健壮的捷达布，压低嗓音警告，“二皇子，若您不能护她周全，也请不要推她一同入火坑。”

“若商月公主殿下与此事有半分干系，晋墨甘愿摘掉脑袋。”少年说完这话，朝众人拂袖作揖。

冯总管抬手，及时制止了捷达布又一次暴走，神情满是赞赏，“忠诚护主，勇气可嘉。卑职答应你。”

为了尽快将命案查得水落石出，冯总管使用了那张从玄阳真人那求来的『鉴真涂灵符』，此符咒画满了不明意义的符号，功能是：滴血追凶，靠颜色变化辨别妖兽和人类。若是妖兽伤人，那沾染上死者血迹的符咒就会褪色成焦黑，若是同胞自相残杀，符咒不会变色。

而那具被掏空心脏的车夫，死时流出的血将符咒染得一半焦黑，而另一半没有丝毫变化。

周围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世上还有半人半妖的混血？这可如何是好。冯总管蹙紧眉头，盯着脚下的尸体来回踱步，“此案与上一起‘小满遇害案’只有一个地方不同。”他摸着下巴回忆，“同样是掏空心脏，但这次车夫的衣服和头颅依旧好好在身体上。也就是说，上一次需要隐藏被害者身份，这一次不必。也有可能是，这一次时间匆忙，没有太多时间处理现场。”

身边一个小兵插了一嘴，“大人，对方……会不会已经借小满的身份留在宫中了？所以这次不需掩饰死者身份，直接掏走心脏跑了呢？”

冯总管忆起那日水池边亲眼目睹小满惨死的情景，心里一痛，闭上眼睛，“姑且认为凶手为女性。传我指令，案发当日在左府活动的所有女性，不得离府！从妃嫔公主到贵妇丫鬟，一个都不许离开，统统接受审问！”

冯总管日夜审讯，查来查去，一一排除嫌疑后，手头上留下了最后两位女性——三公主商月和洵皇宠妃肖芝荷。肖芝荷因身份特殊，早随洵皇一同起身返宫，此时此刻，最大的嫌疑便落在了三公主商月身上。

晋墨听完冯总管的分析，连连摇头，“绝不会是公主殿下杀人，她完全不在现场。在下是她的贴身仆人，即使她与捷达布殿下欢愉，在下都未曾离场半分，这点，守在公主闺房外的侍卫可以作证。”

“那日，在下在屋内斟茶，一抬头便看见肖妃娘娘一席淡粉长裙，赤脚出现在庭院里。”晋墨微微皱起了眉头，“……当时就心生疑惑，难道肖妃娘娘有魂力？在下是一等魂力者，按理说，普通人在周围五米之内施展轻功，即便隐藏再好，都能即刻察觉，若同为魂力者，一等之下也能察觉。可是肖妃娘娘……就像是突然降落在庭院里一样。”晋墨那张面无表情的冷峻的脸流露出困惑，“……莫非，娘娘深藏不露？魂力在在下之上？“

“可肖妃娘娘之前一直是内务府一名普通宫女。”冯总管盯着少年黑洞洞的眼睛，沉吟片刻，“说实话，联合之前的案件，一开始卑职就认为肖妃娘娘嫌疑最大。但卑职不能凭自己的猜测先入为主，就扰乱其他人的判断。”他客气的朝晋墨笑笑，“今日听你一说，肖妃娘娘确实有些古怪。”

“那是否可放商月公主回宫？”

少年脱口而问，冯总管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点点头，“可倒是可以，只是晋公子你——”

“应该要清醒一点了。比起二皇子捷达布，你才是最护不了商月公主的人。”

噼里啪啦——

天边传来连成一片的爆竹声，是孩童在追逐玩耍。那神奇的、彩色的火药跃上天空，在一瞬即逝的金色光芒里绽放自己，然后失去依靠，轻柔的坠落……在风中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