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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节 尘间月（第4页）

我想，她应当是恨透了那个至尊之人。

那时的皇后，膝下无所出，便收养了我们。

我们得以与其他皇子公主一样，锦衣玉食，修习功课。

只是皇后有一个奇怪的行为。

每至夜晚，便会将我与皇兄作一样的打扮，并让我们换榻而眠。

直到我六岁那年的祭月节，我才知道原因。

皇后是以我为幌子，保住皇兄的性命。

皇后无所出，领养的皇兄便是嫡子。后宫里谁人不眼红？

自然是暗中筹谋，想除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碍眼皇子。

祭月节那晚，我没有如皇兄那般只知放烟花、看花灯。而是认真完成了太傅布置的功课，又预习了明日的功课后，才吹灭烛火，安心就寝。

半夜却被颠簸而醒。

睁眼现一片漆黑。原来被人蒙了眼睛，扛在肩头，快步跑着。

我刚想大喊救命，身体却突然失重。

冰冷的水，便在一瞬间淹没了我。

我蓦然清醒，却无济于事。

因为我不会游泳。

我努力挣扎，却只能看着自己一寸寸下沉，一步步变冷。

我仰起头，透过水波，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很圆，很亮。

我向着月亮，伸出手来。

冷水慢慢没过我最后一寸指尖。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

牵着我，将我送到了岸边。

溶溶月色，为那人稚嫩的眉眼覆了一层冷气。

看着白瓷娃娃般精致秀美的面容，我一眼便认出了，他是慕家的小少爷。

夜晚的秋风很冷。

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

劫后余生的我，缩在他温暖的怀里。

他比我高出一头。在他怀里，我无比安心。

他也不言语，只是静静抱着我。

任由我用眼泪和鼻涕，将他胸前衣襟抹了个遍。

我回宫见到皇后，讲了来龙去脉，但隐去了烬川救了我的部分。

皇后不肯善罢甘休，大半夜闹到了父皇那里。

父皇下令彻查，查来查去，竟查到了贵妃头上。

后来，贵妃因残害嫡皇子，被降了位分。

为什么理由不是残害公主，而是残害皇子？

因为我那日作的是皇兄打扮，外加我们是孪生兄妹，相貌十分相像。

当我穿着尚在滴水的湿衣服，被皇后抱到皇上面前，哭诉皇兄险遭毒手时，无一人起疑。

皇后让我三缄其口，不要将真相说出去。

我便真的没有说过半个字。

就连烬川应该也以为，那日他救的是皇兄吧？

但我却知道，若是没有烬川，我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不知如何报答他，只好把心许给了他。

他自小便跟随父将驻守边关，一年回离国都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见他，我都要换上最喜欢的新衣裳，在他周围花枝招展。

烬川少年为将，眉眼早已被沙场磨得锋利。

若神色一凛，那摄人气场，可令百万将士拜服。

但当他看向我时，凌厉的利爪，便会被他藏在温柔的眸子后。

他温顺地垂下总是高昂着的头颅，任我将他额前碎揉乱。

如同一只被驯服的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