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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4初训（第1页）

第二天早上，莽哥睡得正安逸，突然被一阵尖利的哨子声音惊醒，翻身起来，才想起自己已经当了兵，连忙穿好衣服，跟到其他人跑到昨天集合的地方。金世雄已经在那里等着，看到新兵们用了整整十分钟，才七零八落的从营房里出来排好队，冷笑两声，说道“昨天晚上，你们班长都把规矩给大家说清楚了，我这里再重复一遍起床哨响三分钟，必须集合完毕，如果明天再有人迟到，你先围着操场跑三圈；后天再迟到的，你自己卷铺盖走人，省得我赶你走脸上难看。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新兵们稀稀拉拉的答道。金世雄皱起眉毛，吼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听清楚了！”这回的声音大了一些。

“再大声点，从喉咙里吼出来！”

“清楚了！”近百个人齐声吼道。吼声在山谷里回荡，引起阵阵回声，金世雄这才勉强满意，点了点脑壳，说道“这才像男人嘛，当兵当的什么？先是气势，压倒一切的气势，什么时候你不穿军装走出去，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当兵的，那你这个兵才算基本合格了。好了，闲话少说，现在开始训练，全体听令，立正，成两路纵队向左——转，跑步——走！”

说完，带头向左边跑去，几个班长带到各人的弟兄伙排成两路跟到后头，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后，向昨天他们来的那条土路跑过去。一伙人顺到土路慢慢跑了大约两公里多，一些新兵开始七齁八喘（气喘吁吁），脚底下也拖泥带水起来；几个班长跑在弟兄伙旁边，一边跑，一边给他们打气。这时，金世雄大声喊道“大家看到前面那个山坳没有，不依队列，你有多快跑多快！跑在前面的有赏！”

说完，甩开脚板，加快了度，队伍一下乱了起来，慢慢的分成几段。莽哥不快不慢的跟到几个跑得最快的新兵后头他从小没得人管，一天到晚在外头乱跑，体质比一般的娃娃儿（小孩子）要好得多；后来当了扒二哥，经常遭撵得鸡飞狗跳，要是跑慢了，还不一天三顿打？久而久之，跑路自然而然成了他的一个强项。

离山坳还有大约一百公尺的时候，莽哥加快了步子，甩开几个新兵，过金世雄，第一个冲上山坳；跟他差不多同时跑上山坳的，是一个小个子，黑黑瘦瘦的，比他矮点——莽哥记到他好像是九班——朝他咧开嘴巴笑了一下，露出熏得黢黑的牙齿。

金世雄第三个跑上来，两只手撑到客膝头（膝盖）上，勾起腰杆（弯着腰），朝两个人竖了一下大指拇，嘴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道“你两个小子，蛮厉害的嘛！唉，好久没跑了，跑不动了。叫什么名字？”

莽哥老老实实的答应道“我叫朱叔广，以前他们都喊我莽哥。”

小个子从腰杆上抽出一根竹子烟杆，一边卷叶子烟，一边回答“我叫李龙泉。”

卷好烟点燃，吧嗒两口后，递给金世雄，金世雄摇摇脑壳，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李龙泉又递给莽哥，莽哥吓得连连摆手，他在阿果家抽了口水烟，呛得差点连肺都咳出来，哪里敢接。李龙泉使劲抽了一口，笑了一下，道“哪有儿子家（男人）不烧烟的哦？”

这时，后面的新兵才66续续跑上来，一个二个（个个）累得七齁八喘（气喘吁吁），有的甚至脸都白了；最后三个还是班长们连拉带扯，才上了山坳，将将停下来，就哇啦哇啦打起了兔儿（呕吐）。金世雄骂道“草包！”

休息了哈哈儿，金世雄命令弟兄伙排好队，顺原路走回操场。操场上摆了张桌子，上头堆了一堆衣裳，旁边还放着几个纸箱子和一个稍微长些的木头箱子。几个老兵站到一边。金世雄简单的整好队，走到桌子跟前，拿起昨天那个文件夹，说道“现在给大家枪和服装，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来领；完枪和衣服，由各班班长带领，继续训练，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这回大家学乖了，齐整整的大声吼道。

金世雄嘴巴咧了一下，难得的有了点笑意，但马上又拉起脸，开始一个一个的念名字，给新兵们枪、衣服。

差不多到了最后才轮到莽哥，当他听到金世雄喊“朱叔广”的时候，学到其他新兵的样子，使劲吼了一声到！走过去，双手从一个老兵手里，接过一把中正步枪和一身黑色的税警制服。

分完衣服和枪，金世雄转身到房子里去了；几个班长带到各人的弟兄伙，东一伙，西一堆在操场上换衣服，新兵们觉得稀奇，一边换，一边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

莽哥穿好衣服，拿起中正步枪，在操场上来回走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昨天还是一个烂仗、扒二哥，现在摇身一变，堂而皇之的成了个丘八，这个变化硬是快哦，要是张耗儿他们晓得自己当了丘八，脸上会是啥子表情；但是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有吃有穿的，怕啥子？

接下来是队列训练。都默到（以为）队列训练简单，无非就是立正、稍息、齐步走，哪晓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没得那么容易，单是一个立正姿势，里面的道道就不少两脚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向外分开四十五度，脚杆（腿）伸直，两个客膝头（膝盖）并拢、夹紧，上身正直，稍微往前倾，重心落到脚跟和脚掌上；小肚皮微向后收，胸口膛自然挺直；肩膀要平，稍微往后张……等等等等。

好在姚班长耐性好，先自己做了几遍，然后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给大家讲解，看到新兵哪个动作做得不对或者做得不够，就走过去手把手的纠正，直到完全做对了才进行下一个动作。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很简单的立正姿势，莽哥他们足足学了两个多钟头，才勉勉强强有点那个意思。

中间歇杆（休息）的时候，姚班长拿出一本《步兵操典》，喊弟兄们跟他一路（一起）学习，说着，翻开操典，挨到念了起来啥子“国民革命军，以实现三民主义，求得我中华民国之自由平等为目的，凡有侵犯我领土与主权，及妨碍我主义之推行者，须全力防御而歼灭之，以完成我军人惟一之使命。”；啥子“礼义廉耻，为军人惟一之精神，亲爱精诚，为军队必具之德性，礼义所以致信，廉耻所以致勇，亲爱所以致仁，而精诚所以致智也。”；啥子“军纪者，军队之命脉也，军队必须有严肃之军纪”；啥子“必胜之信念，以三民主义及中华民族悠久光荣之历史为根源，更以周密之训练与卓越之指挥充实之。”啥子“步兵为全军之主兵，常於战场负主要之任务。”听得莽哥云里雾里，不晓得说些啥子，姚班长又逐字逐句讲一遍，莽哥才弄了个一知半解。

下午的训练同样不轻松，尤其是踢步，要抬起一只脚，脚尖绷直，站到那里一动不动，莽哥练过站桩，稍微好些，其他弟兄伙有的最多站半分钟，就站不稳了。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新兵们再也没得哪个觉得稀奇、好耍了，开始有人向姚班长诉苦，说一上来就这样子整，有些吃不消；姚班长听了，呵呵笑道才开始都是这样，咬咬牙坚持几天救过来了，要是这就喊吃不消，到了红杉岭怎么办？

之后的几天，66续续的有新兵运来，少则十几个，多则四、五十个，到了第六天上，停到坝子边上的汽车才没有再出去——尽管缉私总队打着贵州军管区的名义招兵，但也不敢大张旗鼓，怕上头晓得了怪罪下来。

就这样，莽哥每天跟到弟兄们跑步、立正、稍息、齐步、踢步、持枪、扛枪，晴天一身灰，落雨天一身泥；好在他从懂事起，就没有过过安泰（轻松、不费力）日子，这里的日子对他来说，倒也不算难过；只是有好几次，走到金世雄金教官旁边的时候，看到他胀鼓鼓的包包（口袋），有些手痒，差点就伸进去，总算控制住了，才没有出洋相。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不自由，有时候连上个茅房也要打报告，哪像以前，想做啥子就干啥子，根本没得人管。跟弟兄们也慢慢的熟悉了，那个每天跟他前后脚冲上山坳的李龙泉，苗族人，以前是个打猎的猎户，因为土司想欺负他妹妹，遭他一刀杀了，他跑出来在外头逛了两个多月，没得办法来当了兵——弟兄们看到他一天到晚烟不离手，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烟杆。

十五天的队列训练很快过去了，这天早上金世雄集完合，没有像往常一样拉起脸喊新兵们跑三千公尺，换了一副笑脸，说道“从今天起，队列训练就结束了，作为一名普通警员，你们基本上算合格了；但是缉私总队不是一般的警察部队，而是千锤百炼的战斗部队，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你们还差得远，这半个月的训练只能算个引子，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我很高兴，这半个月的训练，大家都坚持下来了，没有一个逃兵，希望在以后的训练中，大家能照样坚持下来。好了，我也不多说了，现在各班带回，整理行装，十五分钟后出，徒步红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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