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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建宇摇摇头,&1dquo;以后别做那个尝试了。我12岁时曾离家出走了三天,他根本不知道有那么回事。”
司凌云一怔,有无名的难过,又有些好奇,&1dquo;那你妈妈呢?”
&1dquo;她身体不好,当时在住院。我花光了身上的钱,灰溜溜回家,从此知道自己在乎自己,比等他来在乎我要可靠得多。”
司凌云突然想到,司建宇12岁时,也就是司霄汉离婚再娶程玥、她出生的那一年。她猜想这个大哥经历过的痛苦比她要多得多。她恼恨地说:&1dquo;他既然根本不在乎我们,何必一个接一个地生个没完,还非要摆出个当爹的架势来管着我们。假惺惺的,真讨厌。”
她这个激烈的语气让司建宇一怔,他随即摇摇头,&1dquo;他——我是说我们的爸爸,不见得不在乎我们,不过我想,每个人xing格不一样,有的人父xing或者亲qíng意识比较qiang烈,有的人比较淡漠。你可以认为他很自私,可他还真不屑于对谁假装。”
司凌云只得承认,司建宇说得没错。
她的很多行为能够马上激怒她母亲,然后大吵起来。可放到司霄汉那里,他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她跟平时有什么不同。他算得上疼爱她,喜欢她对他的撒娇,给她买礼物大方得过份,差不多从来没有对她过火。可是除此之外,他再没给她什么多的关心——她不止一次怀疑,他看不到她,八成也不会特意想起他还有她这个女儿,也许她恨的正是他的那份淡漠。她沮丧地撑着头,&1dquo;我觉得没意思透了。”
&1dquo;所以你逃学、不听你妈的管教?”
她反问:&1dquo;我该乖乖当个好学生好女儿,让他活得更心安理得吗?不瞒你说,我妈说得太轻描淡写了,我还早恋、抽烟、泡酒吧。”
司建宇大笑,&1dquo;真的吗?你吓到我这个成年人了。”
司凌云听出他的调侃之意,悻悻地瞪他一眼。
&1dquo;你做过的那些事,我基本都经历过,你愿意听的话,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她没有吭声。
&1dquo;任xing地生活,有时会有快感,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告诉你当年我离家出走的事,就是想让你明白,你现在经历的一切并不鲜。不管你怎么做,父亲都会心安理得,他绝对不会觉得他这个爸爸当得差劲。你就算努力当个坏女孩,也惩罚不了他。到头来,你还得自己承担当坏女孩的后果。”
对于生活中缺乏父亲、兄长这个角色存在的14岁女孩子来讲,这个已经成年、面貌敦厚的哥哥非常有亲和力,也非常有说服力,司凌云垂下头,努力控制着不流泪。
&1dquo;我们有一半血缘关系,我又从你那个年龄过来,所以知道你的感受。你表现得叛逆,不过是因为你很孤单,你希望有人在意你的感受。但是成年人的思维跟你不一样,他们不见得理解你传达的讯息。你不可能这样不管不顾一直厮混下去,你会一天天长大。人都是社会动物,必须依一定的规则生活,谁想打破规则,谁就会付出代价,或早或晚。”
司凌云能够理解&1dquo;代价”这个词。差点死于堕胎的那个女孩子与她同年级,宿舍只隔两个房间,平时看着非常乖巧斯文;开房被抓的小qíng侣背着处分,被家长转到不同的学校;死于械斗的那个男孩子马彤更是李乐川的铁哥们,也是她的好朋友,他高高的个子,一双机灵的眼睛,一笑便露出左边一颗不太整齐的兔牙,与李乐川一样,爱开有几分粗野的小玩笑,是个快乐的话痨。李乐川那天仅仅是因为重感冒才没有跟他一起出去打架,事后长时间陷入深深的沮丧中,任她怎么安慰,也无法释然——他们付出的代价可谓惨痛至极。这一段日子里,她跟其他同学一样,相互之间不肯谈论这些事qíng,心里却都有了浓重的yīn影。
她垂下了头,烦躁地说:&1dquo;不管是学校,还是爸妈,他们什么事都要管,总想为我做决定,根本不理我的想法。我要是再什么都顺着他们,真的会有疯的感觉。”
&1dquo;恐怕在这一点上我得说一句让你扫兴的话,你先得证明你能为自己负责,才能让别人不再抢着为你做决定。”
司凌云默然。
司建宇诚恳地看着她:&1dquo;凌云,坦白讲,生在我们这样复杂的的家庭,没法指望一个正常亲密的兄妹关系,我当不了经常跟你谈心的大哥哥,不过我希望你好好生活。谁也没权力选择父母,别为了叛逆而叛逆,知道怎么做对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
司建宇送司凌云回家,后来并没有再联络她,但司凌云确实听进了他的那些忠告,她没有马上摇身变成好学生、乖乖女,不过她开始悄悄约束自己,将心思放回到学习上。与此同时,她的好友李乐川突然对音乐生了狂热兴,他学习打鼓,参与组建乐队。那些激烈张扬的摇滚音乐也迷住了司凌云,业余时间她会去看他们排练,结识的朋友兴更为广泛,阅历更为丰富,跟他们在一起,眼界开阔,很自然地便不再参与那些没意义的恶作剧、逃课。
高中生留学的风chao那时刮起不久,学校里高一年级的同学有不少逃过高考,去了不同的国家,司凌云也有些动心。她收集好资料,试着跟妈妈讨论,然而程玥明确告诉她,不会支持她的留学计划,&1dquo;你就留在国内上大学,毕业以后去你爸爸公司工作。”
程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司凌云头一次主动去找司霄汉,可是他也一样不以为然,&1dquo;这件事我同意你妈妈,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国外不安全,国内大学多的是,没必要跑那么远。”
司凌云的成绩远没好到能拿国外大学奖学金独立出去的程度,只得带着几分不甘心考上了本地的财经政法大学,她做出的反抗是不听妈妈的建议,没有报工商管理或者会计专业,而是进了法学院。相比读中学时,少了课业的压力,多了几分自由,她长得漂亮,衣着时髦,很快便有了系花之名,身边聚集了的追求者。
这些跟司凌云同龄的男孩子不知道的是,她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从有xing别意识开始,她对爱qíng从来就没什么憧憬和想象。她对朋友能够做到友善大方,对她的追求者却表现得不耐烦、霸道、蛮横,苛刻到不讲道理,容不得一点欺骗、敷衍,稍不如意便会翻脸分手。
1o、2...
读到大一下学期时,一直顺风顺水的司凌云终于踢到了铁板。
她喜欢上了一个叫祁家骏的英俊男生,他来自南方,高她一年级,身上有某些特质跟同龄的男生不一样,冷淡得近乎yīn郁,对她若即若离,让她的好胜心与好奇心同时被激起。她头一次认真跟人相处,他对她似乎也无意疏远。然而,他对另一个一年级女生关爱有加,给司凌云的解释只是简单地说:&1dquo;她跟我一起长大,就和我妹妹一样。”
包括李乐川在内,司凌云有一大把一同长大、关系很好的朋友,她能理解的友qíng是不一样的。她当然不满意祁家骏这个说辞,不过她决定收敛一点任xing,对祁家骏、对那个女孩子表现大度一点。
她的大度没维持太久。在她19岁生日那天,祁家骏以她男友的身份在一间酒吧帮她庆祝生日,却当着一帮同学对那个女孩子再度表现亲昵。她终于不肯忍下去了,作之后,拍案扬长而去。
祁家骏追出来,硬是上了她叫的出租车,却不像她从前的追求者那样低声下气一意挽回,只礼貌xing质地要求送她回学校,以策安全。
那个年龄,容易受伤的与其说是爱qíng,不如说是自尊。司凌云更加被激怒了,拿清楚他们已经结束演出从酒吧出来,正去一处排档消夜,她叫司机直接开过去会合。
下了车,她顺手抓住曲恒——平时他是深黑乐队四人组合中间跟她最不亲密的一个人,见面机会再多,也与她总保持着一份距离感。但她跟李乐川太熟,下不了手,而卢未风和温凯都带着女友,只有他一直形只影单——她不由分说地踮脚吻上他的嘴唇,他分明错愕,可是她不等他推拒,抱得更紧。李乐川、温凯在旁边chuī着口哨,年龄稍大一些的卢未风则笑着摇头。
曲恒身上除了长时间待在酒吧内必然沾上的烟酒味道外,还有属于糙木的清气,她不及分辨这个陌生的气息,结束那个带表演xing质的吻,仍旧勾着他的脖子,斜睨着跟下车来的祁家骏,冷笑道:&1dquo;看到了吧,你可以走了。”
祁家骏没什么表qíng,耸耸肩,&1dquo;好,我先走了。你也不要太晚回学校。”
曲恒看着他上车离开了,才扒拉开司凌云的手,不冷不热地说:&1dquo;玩够了没有,真是又无聊又任xing。”
她难以排遣心底的挫败感,不理会这个评价,哼一声,&1dquo;阿恒,好人做到底,帮忙送我回学校,至少再跟我约会一个月,管接管送,我请你吃饭。”
曲恒不置可否,温凯漂亮的女友苏珊被逗得大乐,李乐川好笑地拍她的肩,&1dquo;你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李乐川固然没拿那一吻当真,司凌云与曲恒也似乎都没受到什么影响。曲恒依旧是乐队里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他跟从前一样专注于音乐,对司凌云的态度没任何改变,从不主动搭讪。司凌云打电话叫他去学校接,他只要有时间,心qíng又不错,便会答应下来。他有事的话,则会毫不客气地拒绝。她既没有将他真的当成男友,当然丝毫不会生气。
人人都知道司凌云甩了祁家骏,与另一个追求者火在一起了——曲恒的相貌不及祁家骏英俊,但他是在学生中有不少粉丝的地下乐队成员,有出众的音乐天份,贝斯跟吉它都弹得很好,会作曲,瘦削修长的身材配合他的一头乱,显得孤僻冷漠中带有一股落拓不羁的文艺气质,一样会让女生们注目。
司凌云不落下风地结束掉前一段感qíng,没有丢掉身为系花的面子,却有些意兴消沉。
她想,比起父母失败的婚姻来讲,她始自13岁的恋爱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团烈火般爱她的那些男孩子,她既不爱,也不理解他们追求的热qíng;唯一一个她有感觉的男孩子,明摆着并不爱她,把感qíng倾注在另一个女孩的身上。如果说这样拉锯与相互折磨就算是恋爱,那么她并没从中得到太多乐。
她早就从书上、从她那些更为早熟的同学那里到了解男女更进一步会走到哪里,但她更直观的经验来自于她的父母。他们离婚前,程玥出尽手段想将司霄汉留住,将这段婚姻的寿命尽可能延长;离婚后,她又想尽办法地吸引他回来留宿。这个过程落在一个半大孩子眼里,甚至比离婚本身更不堪、伤害更大。
时间起了皱纹,杨飞重回一九九三年。做个俗人,一世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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