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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剛一說出口,便驚醒了一般,立刻止住了話頭。
「想過什麼?」牧輕鴻問。
他那雙漆黑的眼如同黑暗裡閃閃發光的寶石,沉默、冷靜而溫柔,他如此專注地看著她,燕寧甚至能在裡面看到自己化作的兩個小小倒影。
「想、想……」燕寧說著,在他那樣的目光注視下,差點咬了舌頭。
她應該說出來的。燕寧想,先不說這是很可能是假的,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救下牧輕鴻的真的是燕王與長孫皇后,她也應該告訴牧輕鴻,以報滅國之仇,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悔恨。
但是……燕寧張了張嘴,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她好像被斧頭劈成了兩半,一半叫囂著要牧輕鴻為燕王和長孫皇后懺悔,而另外一半,卻化成一片雪。
那是來自遙遠的梁國的雪花,輕飄飄地落在她的心頭,它沒有言語,只是如此輕盈地降落,叫人不由自主地心軟。
好半天,燕寧終於捋順了自己的舌頭,她深呼吸一口氣,冷靜道:「你就沒有想過,這個時辰,我該休息了嗎?」
牧輕鴻一怔,啞然失笑。
「的確是。」他低笑著道,「早點休息吧。」
他重披上外袍,拿起床頭那盞燈,然後看著她重躺好,又忍不住俯下身去,為她掖了掖被角。
做完這一切,他重直起身,道:「現在已經丑時過半,時候不早了。」
燕寧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圓溜溜、黑漆漆。
她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寫著五個大字:你也知道啊。
牧輕鴻再次失笑。
「我的意思是——明天可以起晚一些,我會叫幾個侍女來幫你收拾衣物行李。」牧輕鴻說,語氣里忽然帶了點不容置疑的意思,「後天——嚴格來說,明天便要啟程了,時間有些緊,抓緊收拾,到時有什麼想帶上的,與侍女說就是。」
燕寧眨眨眼,點了點頭。
其實也沒什麼好帶的。
許是因為前一天睡得太晚,第二天,燕寧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她剛睜開眼,就看見數十個侍女圍著她的床站成一排,見她起身,便齊刷刷行禮,道:「公主。」
燕寧傻了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些人應當就是牧輕鴻說的「幾個侍女」,她無語凝噎了半晌,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們都是來幫我收拾行禮的?」
侍女們齊刷刷點頭。她們統一穿著白色綴紅的對襟短袖襦裙,頭髮梳成一個側髻上墜一個小小的流蘇步搖,點頭時那流蘇便隨著她們的動作輕輕搖晃,整齊的動作十分賞心悅目,一看就是規矩良好的侍女。
然而燕寧面對著如此賞心悅目的景象,只有一陣無語,她想了想,說:「我的東西沒有很多,隨便往箱子裡塞一下就可以了,不用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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