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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流年似风柔情水（第2页）

偌大的山峰在短暂的欢乐后，又失去了喧闹的活气。

良久，灵儿推开竹帘走了出来，打量着山峰地形和四方位置，眼中泛着泪光，贝齿咬着惨白的唇边，双拳紧握垂落腰间。整个人绷得像张弓弦，上紧了条，一滴清泪滑落脸庞，坠入崖下的无边云海，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绮漪湖

踏空步履，步伐移换间，一步就是千里之远，齐老的身影出现在森林高空，浑厚的神念悄无声息地扫过这片森林，这片森林尚且没有触及到主宰世境界的强者，强大的生灵少之又少，没有惊动任何生灵。

无比强大的神念，将每一缕捕捉到的痕迹，演化出前因后果，一个念头里，就推演了数千件生在森林里的往事，只不过再往前推演，效率上就要慢上许多。

齐老微皱着眉头，顺着演化出的其中一条线索寻找，在他的元神里，这一条线索隐藏了太多的因果。在离绮漪湖三万余里之远的一处密林里，齐老赶到此处，在数层枯叶之下，现了更多的血迹，和一些早已被啃噬成白骨的尸骸。

观想着脑海中的线索演化，齐老神色多了一丝凝重，以他的境界，可以做到许多常人不能想的事情。就如同现在，他凭着强大的神念和元神的推理能力，已经将事情复原得八九不离十了，事情可能没有那么复杂，却有一些出齐老预期的因果。

齐老脑海中如走马灯，一念之间浏览了完整的事件。

他面露忧色，心中犹豫道：“孤远离世俗纠纷来到此处，就是为了避免与人结下因果，饶是以十万大山的巍峨广袤，居然也挡不住人族的足迹。孤本想再坚持几年以观静变，可龙冉的天资太过优秀，他的血脉……终有一日，会被外界注意到，届时怕是仅凭孤一人，难以护其周全。没想到，孤本无心惹红尘，奈何红尘势汹涌。”

静默片刻，在林间沙沙的树叶摩挲声中，齐老回忆着往事，苍老白净的脸上罕见地，有些沉郁。他转动着略有些僵硬的脖颈，重叹一口气，然后释然哂笑道：“龙冉这孩子，生来便注定要成为搅动风云的真龙。孤不应该过于束缚他，雏鹰虽弱，也要展翅学飞。”

手掌翻转，数不尽的赤青气流翻涌，如浪潮拍打过这片空间，这一片森林被凭空抹清，所有的痕迹都被抹除干净，只留下一片突兀的空地，确认没有遗漏后，齐老转身遥迢离去。

日落天幕，被崇山遮挡，昏黄的霞光零落地散披在森林里，给森林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衣。追杀、游猎、觅食、繁衍，奔逃了一天的生灵都有了倦意，远处虎声震天，猛虎踏着暮色走回山林，群狼睁开碧绿的眼睛，属于祂们的时间即将到来，那是黑夜的狂欢，此刻原本喧闹的森林，渐渐停歇了躁动。

踏着日暮的霞光，齐老手上拿着几只不知名的灵兽，缓缓从山路走了回来。青石台上，龙冉正一板一眼地舞练着枪法，撩、拨、点、挑、挥、挡、刺……一招一式之间，看得出来有不协调的停顿感，但每一个单独的招式动作，都极其标准，饶是齐老想刁难一下，也找不出什么瑕疵。

一旁的山壁上，小蓝将头埋入翅膀里，正微微寐着，灵儿晃荡着双腿，手托着精致的玉脸目不转睛地看着龙冉。齐老轻轻咳了一嗓子，龙冉闻声停了下来，胡乱擦了脸上纵横淋漓的大汗，就收枪跑了过来，眼中带着惊喜的光彩，乖巧道：“师父！”

灵儿急忙站起款款行礼，向齐老问好，还不忘推醒小蓝，小蓝吓得扑腾着双翅，看见齐老后敬畏地轻轻啼鸣了一声。

齐老走上前去，大手抹掉龙冉脸上残留的汗水，毫不在意的在道袍上擦掉。粗糙的大手游走在龙冉的四肢脊柱上，检查着肌肉经络的育，看着他神情疲倦，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日的练习可达标了？”

大手毫不怜惜地用着粗暴的手法，把劲道打进身体深处，起到活化气血的作用，可以缓解身体的疲劳。不过这可让龙冉痛得龇牙咧嘴，他苦着脸答道：“师父，还差1oo遍基础枪法，白天的要求就达标了。晚上的训练还未开始，今日确实有些慢了，请师父责罚。”

收回手，并没有现大的损伤，齐老脸上带有一抹满意的微笑，吩咐道：“若是平日，你晚上能睡着就算我心善，但今天是你的生辰，晚上的份额就不算了。将1oo套枪法演练完，稍晚时分，待月值穹正，星辰东移，师父为你准备的生日仪式，就要开始了，好好准备一下。”

龙冉心中欢喜，口上连连应诺，齐老转身走进竹屋，扣上了门扉，准备将那几只返回路上随手抓的猎物做成晚饭。龙冉干劲十足地演练起了枪法，虎虎生风，稚嫩的身形中可见坚强的意志，虽然身体已经很是疲劳了，但一举一动仍然没有倦怠。

小蓝见齐老走开，就又陷入了浅寐，灵儿好奇地望着龙冉舞枪，不禁开口道：“龙冉哥哥，齐老爷爷会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呢？”

一句话似是勾起了龙冉某些珍贵的回忆，他脸上带有回忆，一边继续演练枪法，一边与灵儿应答道：“我八岁那年，师父从森林里将小蓝捡了回来，那是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也是我跟小蓝的第一次相见，小蓝还只是一颗金色的蛋。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孵化出小蓝，所以小蓝是除了师父外，我最亲近的家人了。”

温馨的讲述，灵儿眼前瞬间就形成了一幅泛着金色的画面，让灵儿的心不由得沉溺其中，目光迷离，心中升起一股名为羡慕的情绪。小蓝埋在翅膀里的头颅也出一声微鸣，应和着龙冉，以他们的默契，一切自在不言中。

龙冉微微一笑，继续道：“师父其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不会愿意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每年的生日礼物也大多是对修行有益的。自四岁起师父便开始为我打磨筋骨，五岁便开始了修行，虽然不过是简单的熬练身体，也累得每天都以昏迷才结束。那时候我每天都是哭着修炼，但练到后面，其实累得都哭不出来了，不过师父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我的要求。”

一套枪法打完，缓了缓心律，收枪调息中，回头看着灵儿璀璨如天上繁星的双眸，她正听得入迷呢。心中的烦闷和燥气渐渐平落，他真诚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期待过礼物什么的，只要师父每年记得我的生日，哪怕是一句祝福，我就很满足了。”

“真好，”灵儿满眼都是羡慕，神色间带着一丝落寞，低声道，“至少你有一个爱你的师父，陪伴了你每一个重要的日子，真好……”

似是感到了灵儿的悲伤，龙冉止住了想要继续分享的冲动，再不谙世事，他也懂得基本的人情世故。灵儿明显心情不佳，可是他又不会安慰女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小蓝虽然是女孩子，不过小蓝从来没有让他哄过。龙冉只能默默地拾起长枪，重新又练起了枪法，今天的课业还未结束，夜色下一遍又一遍……

天幕如墨染，群星洒穹庐。

夜幕降临，温度快地降了下来，山风吹拂间，透过衣裳能感到一丝凉意。将一缕丝挽到耳后，灵儿看着天上的群星，星光熠熠，闪耀如碎钻，嵌在柔顺的黑色锦缎上，一时间也痴了神。

龙冉浑身衣衫都湿透了，青石台上留下一个个汗水浸透的脚印，水津津得积起了小滩。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龙冉收枪走来，温声道：“灵儿，我练好了，夜晚天凉，我们进屋吧。”

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星空，灵儿颔道：“好。”灵巧地蹦了下来，看着汗津津的龙冉，灵儿不由得噗嗤一笑。卷起衣袖，给龙冉下巴处的汗珠擦掉，也没有在意少年刚练完武，身上热气蒸腾，浑身汗味，拉起他的手就迈步走向竹屋。

龙冉手足无措，很乖巧地任由少女动作，不过手上握处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少年心头痒痒的，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心尖，痒痒的又很舒服。

灵儿突然转身，巧笑嫣然地说道：“龙冉哥哥，这星空好美啊，有一天，我一定要寻个好地方，没有人打扰我，我要一直一直，一直的看着。”

说这句话的时候，龙冉看着灵儿的眼睛，她浑身仿佛都在光，他感觉看到了灵儿真实的内心。龙冉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窒息的感觉一刹而过，心里的话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道：“我陪你。”

灵儿目光一滞，眼睛笑成了弯月，那个笨拙样子的少年映在眼底，居然与天上的群星一样闪耀。龙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敢于承诺，就敢于兑现诺言。

不过对早熟的女孩来讲，这句话可以有不同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