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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今晨便来过此处吃过包子与豆花，那滋味果真是让他觉得美极，因此回到家后也仍是念念不忘，连午膳都只是颇为恹恹的吃了两口，旋即便同自家婆娘说要出去吃茶，倒是马不停蹄的跑进了酩越饭馆。

  而这饭馆的午饭，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兄弟，不瞒你说，我适才也同你一样担忧。”男人剔着牙，脸上尽是饕足，“但你只要吃上一口，只需一口即可，那滋味真是……啧啧啧。”

  季二柱被说的心痒痒，嘴中也止不住的分泌唾液，心道这他可要看看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饭馆，饭菜到底能好吃到哪里去？

  待到一刻钟过后，阿桡将他的饭菜端了上来。

  四四方方的木盘被分成了三等份，红烧肉、拍黄瓜、麻辣黎祁（1）分置其中，这单独的某份菜量确实并不大，但是放在一起倒也并不显少，整份5文钱绝对是值得的。

  何况还有一碗丸子汤、一杯绿豆茶饮，与不限量食用的午饭。

  季二柱吞咽了下口水，先瞧向那汤汁饱满、肥瘦相间、大小均匀、色泽吸人的红烧肉。

  他颤巍巍的夹起一块，只见红烧肉随着他筷子夹起的动作一颤，黏糊糊的汁液顺着肥肉的纹理缓缓流淌，吧嗒一声便又坠落进了汤汁中。仔仔细细的瞧过去，还能瞧见那瘦肉因煸过油而煎出来的焦糊外皮，单看着卖相就已经是一绝了，能让人口水直流！

  他也不犹豫，当即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入口顺滑、肥而不腻、酥而不烂、甜而不粘、浓而不咸，汤汁已经充分的融入到了肉质中，这一口下去尽是满足，简直……绝品！

  季二柱自然算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老饕，但是前些年叔伯为厨开店，他倒是前往潍州帮过许久的忙，也是跟着偷荤腥尝过不少美食的，而红烧肉这道菜，便是看似做起来简单，实则做好极难的。

  先是瞧这肉质的选择，这位掌厨果真是半点都不藏假，看品相便知是西市最上品的五花肉了，他一年都难得吃上一回！再看这炒糖、炖料、烀肉、调汁的手法，也绝对是没个十年八载拿不出手的。

  虽说整份才四块而已，但这好肉配上好手艺，这五文钱当真值了！

  季二柱只这一口下去，顿时便觉得美哉飘哉，心道世间美味不过如此了，红烧肉再配上乌米饭，干了这一大份，他觉得自己明日能多赚一份钱出来！

  而再看向另外的两份菜时，他心中却又道太过草率了。

  适才直接要整份的红烧肉就好了，便是多加上两文钱他倒也能认下，也好过吃这人人皆会做的拍黄瓜、麻辣黎祁。

  但他总归没说出来，想着左右是花了钱的，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一筷子拍黄瓜入口，他却又一次被震惊住了。

  季二柱此时是真的想问，这酩越饭馆掌厨的双手，还真的是手吗？

  为什么明明如此普通的拍黄瓜，明明是人人家中均可做的拍黄瓜，居然也能调制出如此惊为天人的味道？

  黄瓜似乎是一直在井水中凉镇的，配合着极为浓郁的蒜汁，每一块都是如此的爽口、透凉、清脆！不开玩笑的说，这一口拍黄瓜下肚，他今天整日的劳累，都能瞬间烟消云散！

  而有了拍黄瓜的教训，他这次便不敢懈怠，那份油亮勾人的麻辣黎祁了。

  果！不！其！然！

  这麻辣黎祁的滋味简直绝了，也不知这位掌厨是如何做的，黎祁的口感绵密且又顺滑，比他自家做的好了不止是百倍！尤其是能那令人能舌尖起舞的料汁，鲜香麻辣爽简直是一应俱全，再将其浇在乌米饭上拌一拌，而后端起饭碗吃上那么一大口……

  怎一个爽字了得！

  他本就是饥肠辘辘的，如今又吃得如此美食，顿时便停不下来了，直接连炫了三大碗米饭，待到将盘中菜、碗中菜均吃得一干二净时，这才忽而记起，还有丸子汤与绿豆茶饮呢。

  他缓了缓神，待到胃中消化些许，这才去尝那两样汤引。

  丸子汤自是不必说了，掌厨是用鱼肉制成的，浸满了浓郁鲜汤的鱼肉丸，伴着些许的绿蔬送入口中，暖流直达五脏六腑，简直鲜的人能将舌头都咬掉。

  还有那绿豆茶饮。

  瓷勺碰撞瓷碗出叮当的脆响，被熬煮软烂的绿豆芯子崩开，随着瓷勺的动作不断旋转起舞，属于绿豆的温润清香便扑鼻而来，在这夏末的午时肆意绽放着独属于它的光芒。

  一口入肚，舒畅难言。

  季二柱所有的焦虑不安、烦恼苦闷、身心劳累，都在这一顿午膳中烟消云散。

  当走出酩越饭馆时，他抬眼瞧着天上的大太阳，仿佛已经揽尽了世间所有美好似的，竟忽而觉得这日光也并不是那般炙热了，反而温润暖人，教人心里舒坦极了。

  今日，美了！

  ——

  宋祁越晚间计算今日流水。

  他指尖灵巧的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极为清脆，将已经滚进被窝中的阿桡吵了出来，旋即便双眸圆睁不错目的瞧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马上熄灯，今日流水较多，需好好处理下。”他道。

  阿桡闷闷的嗯了一声，而后犹豫片刻终问道：“郎君，阿桡不懂，这个拼餐形式真的可行吗？今日统共才有三位客官如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