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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晏嘴角抿得紧紧的，自己当年为崔师之事，心焦如焚，四处碰壁，与这沈五郎何其相似，只恨当年自己官小位卑，不能面圣，不能于丹陛前陈情&he11ip;&he11ip;

  &1dquo;沈五此举惹得先帝大怒，后来&he11ip;&he11ip;”李悦闭闭眼，说不下去了。

  缓了一缓，李悦声音平静下来，&1dquo;崔尚书出事，听人说你当时为其四处奔走，我便想起他来。”

  林晏点点头，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位相公对自己青眼有加了，原来是肖似旧友。再根据时间推算，李相公被贬去江南，楚先生怒而辞官，想来都与此事有关。

  李相公把话题又转回秦仆射，&1dquo;当年秦十三也是帮吴王说过话的，并被先帝当众呵斥，并不是&he11ip;&he11ip;”

  李悦推测：&1dquo;崔尚书出事，秦十三没有帮你，许是让沈五的事吓怕了。”李悦没有说出口的是，也可能是让先帝末年的疯狂吓怕了。

  &1dquo;他并不是无心无德之人。”

  林晏站起，郑重地给李相公行礼，&1dquo;多谢相公告知这些旧事，晏感激不尽。”

  李悦抬手示意他坐下：&1dquo;跟你说这个，也并不全因为替秦十三家那小娘子说项，也是今日在崇贤坊故地重游，感怀于心，实在想找个人说道说道。”

  &1dquo;我早年腿脚受了伤，如今天气一变，越不舒服起来，心里也间或一阵一阵地疼，或许这一二年也便致仕了。三十载宦海沉浮，到底善始善终，老朽心里还是安慰的。秦十三离着致仕之年亦不远矣，还有另几位老臣也是，以后这朝廷还要你们年轻人撑着。”

  林晏恭敬地听着。

  &1dquo;&he11ip;&he11ip;要更谨慎才好。”

  为官这几年，林晏也没了当年的热血——关键，也没了让他热血的人。李相公殷殷嘱咐，似一个真正长辈对晚辈一般，似当年崔师对自己一般，林晏领他的情，恭敬地点头称是。

  林晏突然问：&1dquo;敢问相公这位沈公名号？”

  &1dquo;沈谦，洛下沈氏子，行五，当年出事时任礼部侍郎。”

  林晏眼睛睁大一些，缓缓点点头，又微侧头看向柜台，昏黄的灯光映着半垂的俏脸，肃穆沉静，她手里杆摇摇，不知道在写算什么。

  林晏转回脸来，给李相公倒一杯酒，又自斟一杯。

  就着陈年旧事，两人把那一角酒都喝尽了，出门时，李相公脚下有些浮沉，林晏和仆从一左一右搀扶着。

  沈韶光带着阿圆在后相送，&1dquo;贵客慢走。”

  林晏扭头，对上那双泛红却硬要弯起的眼睛。

  林晏对她点点头。

  不知何时，李相公的侍从奴仆们带着车轿等在了店外，便是林晏的仆从也候着呢。林晏与李相公告别，目送他的车驾离开。

  林晏转过身去，又扭头看看摇晃的风灯下纤瘦的身影，便缓缓走回家去，身后仆从们静静地跟着。

  进了门，看见前庭萧瑟竹影，林晏突然回头吩咐侍从刘常：&1dquo;回头查一查这坊里五品以上官宅十年前哪家主人姓沈。”

  刘常行礼答&1dquo;是”。

  旁边的周管家笑道：&1dquo;本宅在方别驾之前的主人，似乎就姓沈。”

  林晏停住脚，回过头来。

  &1dquo;老奴也是听这坊里的老住户提过一嘴，记住了。”然后低声道，&1dquo;那家好像是坏了事。”

  林晏点点头，继续前行。先去祖母的院子，屋里已经熄了灯，上夜的仆妇出来，悄声与林晏禀告些太夫人吃饭、睡觉的日常事，并没什么特别的，林晏嘱咐两句，便离开了。

  &1dquo;阿郎不回房吗？”刘常问。林晏的院子就在江太夫人旁边，方便就近照顾，但现在明显不是回去的路。

  &1dquo;才吃了饭，略走一走。你们都散了吧。”林晏吩咐。

  &1dquo;我给阿郎提着灯笼吧？”

  &1dquo;不用。”林晏接过刘常手里的灯。

  侍从们都行礼退下了。

  林晏缓缓走到花园凉亭子里去，坐在石枰上醒酒。

  今晚有些阴，没有月亮，满园花木都凋零了，剩些纠纠缠缠的树枝藤蔓在风中瑟瑟的，说不出的凄冷。

  灯笼被插在栏杆上，能隐约看到旁边朱色柱子上的旧刻痕，旁边注着&1dquo;阿荠三岁”，&1dquo;阿荠五岁”，&1dquo;阿荠六岁”，&1dquo;阿荠八岁”，更高的一个地方还有两道线，&1dquo;阿樟十一岁”&1dquo;阿樟十三岁”，刻得很随意，带着一股子飘逸洒脱之气。

  林晏见过前任屋主方别驾的字，端正拘谨，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1dquo;阿荠&he11ip;&he11ip;”林晏仿佛又看见那双明媚杏眼。

  &1dquo;当年庞军师跟着先主想来也委屈得紧，毕竟先主是贩履织席为业的。”

  &1dquo;若小娘子是织女，该怎么办？”

  &1dquo;揍他！揍得他哭爹喊娘！”沈韶光恶狠狠地说。

  &1dquo;所以然者何？因为中间有&1squo;养母’的教育成本啊！就像我们的豕肉菜&he11ip;&he11ip;”

  谁知道那狡黠无赖、神气傲慢和怡然自得后面掩藏着这样的怆然身世&he11ip;&he11ip;

  林晏也见过些罪臣之后，大多或谨慎小心到畏缩，或愤世嫉俗得可怜，难得见到这样明媚绽放的，不知是性子坚韧，还是——天生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