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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束笑着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1dquo;好，好。您想说什么？”

  梁太后却一把将她的五指都抓紧了。也不知这老妇人哪来这样大的力气，一下子几乎令秦束骨节作痛，&1dquo;你&he11ip;&he11ip;你多次来找我，利用我为你除难，我都帮了你&he11ip;&he11ip;你可知道为什么？”

  秦束的眸光仓皇地扫过梁太后的脸，复低下头喃喃：&1dquo;孙儿&he11ip;&he11ip;孙儿不知。”

  &1dquo;因为老身知道&he11ip;&he11ip;你是个好女子。虽然你家里&he11ip;&he11ip;但你是个好女子。”梁太后莫名地笑了笑，那笑影却又立刻消散了，&1dquo;同样是女主秉政，那个温晓容也好、那个杨芸也好&he11ip;&he11ip;她们都不如你。老身宁愿将你扶上去&he11ip;&he11ip;”

  秦束盯着梁太后那鸡皮鹤的面容，半晌，低声：&1dquo;孙儿惶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好像是真的惶恐，连声音亦颤。梁太后静了静，道：&1dquo;老身原不该担心你，杨芸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人之将死&he11ip;&he11ip;也总想多说几句话&he11ip;&he11ip;”

  &1dquo;太皇太后&he11ip;&he11ip;”秦束忙道，&1dquo;太皇太后长命百岁，可不能说这种话！”

  梁太后摇摇头，却不管她，径自说了下去：&1dquo;老身侍奉过穆皇帝，那时候，是真正的太平盛世&he11ip;&he11ip;到武皇帝时，虽然还镇得住，到底已不如他父亲&he11ip;&he11ip;更不要说如今，国家不慧，政在大夫&he11ip;&he11ip;”

  这言语坦坦荡荡，秦束听来，却好像在直斥己非，脸上火辣辣的。梁太后复抓紧了她，缓慢地道：&1dquo;其实老身，最担心的，并不是杨芸、夏冰他们，也不是小官家&he11ip;&he11ip;老身最担心的是&he11ip;&he11ip;广陵王&he11ip;&he11ip;”她惨淡地笑了笑，&1dquo;老身与他母亲斗了一辈子，只好在他母亲先死了；广陵王其实怨恨已极，对那御座从来也没有一刻放下过觊觎之心！你&he11ip;&he11ip;你&he11ip;&he11ip;你若有心，要匡正这天下，屏退外敌，拱卫王室&he11ip;&he11ip;便一定、一定要提防他啊——！”

  话到末尾，突然高亢，老太后整个身子竟都直挺挺坐了起来，好像要往空中追喊什么似的。&1dquo;扑通”一声，她又倒回了枕上，双目大睁，好像还有千千万万的不甘心，全溶解在了那眼神里。

  &1dquo;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后边的婢仆听见秦束呼喊，也都一拥而上，刹那之间，已有人忍不住哭了出声。秦束心中怛然，伸手去抚过这位姑外祖母的双目。老人闭目之后，唇角竟尔显露出些微的笑意，好像是终于轻松了下来，面色也透出了几分寿终正寝的慈和。

  &1dquo;太后驾到——”

  宦官在宫门外通报，杨芸提着裙角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奔过来，还未到帘外，便已看清了帘内景象，顿时以手捂嘴，半晌，干嚎了一声。

  她没有流泪。俄而她看见秦束从里间走出——秦束也没有流泪。

  ***

  麟庆十四年腊月初三日，太皇太后梁氏崩，谥穆献，与先穆皇帝合葬于北邙崇陵。

  原就被大雪覆盖的宫闱之中，如今处处缟素，连一点鲜艳的颜色也无。这一年王室多难，屡遭大丧，所有人都期待着，到明年正月改元，会有不同的气象。

  秦赐赋闲无事，一身白衣到显阳宫来时，见秦束正踩着一只矮杌凳，描画着墙上的九九寒梅图。一边描，还一边数着数，计算着离春天还有多少时候。

  秦赐不由失笑，走过去抱住她的腰，秦束&1dquo;啊”了一声惊慌回头，却不小心将朱点在了秦赐的额头上。

  秦束一看，默默地笑起来。秦赐皱了皱眉，却让那一颗墨点显得更滑稽了。

  他手上一使力，便将秦束从凳子上抱下来，一边道：&1dquo;宫中大丧，可不能多笑。”

  秦束抿唇道：&1dquo;我想姑外祖母不会怪罪我的。”

  阿援将湿毛巾取了来，秦束接过，便小心地给秦赐擦去额上墨点。秦赐闭了眼，好像很舒服似的，又被秦束手指戳了戳脸。然后她走到案边，案上正放着几枚铜钱，是多日之前别宫嫔妃曾来与她玩掷钱之戏，到太皇太后崩后，这几枚铜钱也仍未收拾。她便将铜钱按在手指尖上，轻轻地弹了弹它，若不经意地道：&1dquo;我好像从没见过太皇太后笑的样子，偏是在她临终之际，却笑了，好像很大的担子卸下来了似的。”

  &1dquo;太皇太后是以公心处世的。”秦赐简短地说着，再看秦束，却只能看见她寂寞的侧脸。

  &1dquo;她说她信任我。”秦束慢慢地道，&1dquo;可是我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愿意&he11ip;&he11ip;并不愿意变成她那样。哪怕是为了天下社稷，也不愿意&he11ip;&he11ip;”

  秦赐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第51章红尘应更深

  傍晚时分，秦赐回到了自己府中。

  罗满持上前迎接他，令他不由得失笑：&1dquo;你如今也是位将军了，不必总来这边盘桓。”

  另边厢李衡州也走了出来，大咧咧地道：&1dquo;我早就同他说过了，他不听。”

  李衡州原是跟随华俨残军去了黎元猛部，秦赐与罗满持逃回上党后，主仆三人得以重见，感慨之余，这没大没小的气氛还是没变。李衡州一边接过了秦赐脱下的外袍，一边朝罗满持努努嘴，罗满持却将眼神望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