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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诱引她吧——手指轻轻地勾上了她的衣带,生着厚茧的指腹一下下、耐心地摩挲着那上好的绸料,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一个眼神,就令她不得不用尽全力咬紧了牙。
他复笑了,伸手揽住她的腰,低眉之际,便如一幕夜空压落在她的身上,&1dquo;我很可怕么,小娘子?”
她不答。
她在寻索,那个在积雪的台阶下卑微地仰望着她的男人,和这个在深夜的怀抱中故作冷酷地笑着的男人,到底是差别在何处。她必得要寻到那差别,才能有抵抗他的法子&he11ip;&he11ip;
抵抗。
&1dquo;我却觉得您更可怕呢。”他轻轻地道,像一个想不明白的孩子般嘴唇轻轻蹭着她的头,俄而是脸颊,是脖颈&he11ip;&he11ip;只是轻微地蹭,就好像如果她不下令,他就一定要忍耐住,而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可是她知道他绝不会安分的。
她闭上眼,&1dquo;我&he11ip;&he11ip;我下月便要进宫了。”
这是一句无意义的重复,但她的语气与前次已经不同。
他抬起了头。
&1dquo;请您看着我。”他认真地道。
可是她不愿意。
他这么认真,不就是为了冲垮她的世界吗?
她在那么长的岁月里竖起来的藩篱、披挂上身的铠甲,在他面前已几乎要丢弃尽了,她觉得危险,而且恐惧,甚至羞耻——这难道不是很自然的吗?
&1dquo;请您看着我。”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咬住牙,颤抖着睁开眼。
他的背后是树枝交疏的夜空,他的眼中是流转的星辰。
他看了她很久、很久,最终,叹出了一口气。
他坐起身来,展开了双臂,将她温和地拥入怀中。
春夜的草丛中有细微的蛩鸣,映射着星光的露珠轻盈地从草尖坠落。萧萧风过,淙淙流动的小溪声色低哑,从低徊的雾气中迟迟递来。对岸的林木隐约在昏暗之间,抽嫩叶的树枝沙沙地点头,像是在进行一场秘密而愉快的交谈。
秦束听着秦赐的心跳。现在,这心跳声已不再能扰乱她了。
她想这大约是一场和解了。
她不会放弃一切跟他走,但他也不会离开她,这就够了,不是吗?
秦束闭上了眼,静静地道:&1dquo;谢谢你,赐。”
他的怀抱又颤了一颤,却到底将她不言不语地抱紧,像不能落地的承诺。
***
夜半过后,李衡州驾着马车找来,将秦束接回了司徒秦府。
三月初五辛卯日,立太子妃秦氏。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級;鳏寡孤独者赐谷;诸侯封爵,各有次第,普天同庆。
第23章未央柳色
皇太子册妃之日,公卿百官都蒙受了赏赐,秦赐也不例外。
他如常地去了太极殿中的飨宴。他是朝中贵,背后又靠着秦家,不少官员前来巴结,他来者不拒,一概地笑脸相迎,反让对方觉得他莫测高深,更着意来灌他,到最后他已不知饮下了多少盅酒。待回府时,李衡州与罗满持两人都架不住他,还是萧霆一路关照着将他硬拖了回来。
巨大而空旷的宅邸,秦赐不曾回来过几次,此刻见了也只觉陌生,像是见到一个与他无关的堂皇世界,根本不是他该停留的地方。然而堂上挂着的那副画又好像让他想起来什么,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1dquo;听闻秦家嫁女,嫁妆不仅有黄金珠玉十余箱,还有书画鼎彝,无数价值连城的珍宝玩物呢。”萧霆双手负后,潇潇然道,&1dquo;相形之下,天家的彩礼反而寒碜许多,只给襄城郡侯送了一个县。”
秦赐回头看他。
萧霆拿下巴指了指堂上那画,&1dquo;这是郑太傅的老师、龚老夫子的真迹,你可不要怠慢了。”
&1dquo;多谢殿下提醒,请您先回府吧。”秦赐冷淡地道,&1dquo;藩王与末将交接,多有不便&he11ip;&he11ip;”
萧霆却并不肯走,&1dquo;你今日也看见太子了?那个六岁的小娃娃。”
秦赐不答。他怎么可能没看见?
今日是普天同庆,铜驼大街上铺着长长的红绸,盛装靓服的宫婢鱼贯而列,朝中百官与外国使臣皆在道旁瞻仰——而秦束与太子两个,就坐在驷马拉的高轩车上,慢慢地,往那深深宫阙中驶去。
那深深宫阙,巍峨千重,将云色映得青。他们的车驾,将自阊阖门入,经太极殿、式乾殿、嘉福殿,面见太后、皇帝,再出广阳门,到东宫去,接受百官朝贺,再赴太极殿大宴。
秦赐也在那人群之中,卑微安静地仰望着。
&1dquo;秦家与太子联姻,官家的心病也就去了大半了。”萧霆笑着,笑容却是冷的,&1dquo;如我所料不错,官家还会拖住秦司徒做顾命大臣,免得秦司徒又想起他的大女儿。”
秦赐低低地道:&1dquo;太子不过六岁,官家已经病重,天下汹汹,成败未可知&he11ip;&he11ip;”
萧霆转头看他,想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喝醉了,却只见秦赐坐在案前,低着头,粗糙的大手慢慢地抚过案上的书卷。
&1dquo;不错。小杨贵人出身低微,朝中无援,温皇后却根底深厚,再加上太子对她更有感情,她迟早将小杨贵人排挤出去。”萧霆慢慢地道,&1dquo;太子妃秦氏处在这两宫中间,不知她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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