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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看得眼直。

  程牧云眼皮都没抬，靴尖挑起壶盖，一道黑影飞过去。

  闷哼中，帘子被放了下来。

  湿毛巾从她手臂内侧到指尖，再从从大腿内侧一直沿着血管丰富的地方擦下去。整个过程温寒都在混沌中，依稀听到他在说：&1dquo;你不该来尼泊尔。”又或许，他根本没说过，是她在做梦。

  整整两个小时。

  他为她擦了数次，她终于开始出汗，也渐渐舒服了。

  她睁开眼，大病初醒，迷茫看着他。

  他脱了那双沉重的军靴，放轻身子，侧躺在她的身边。她因为一个肩膀受伤，只能侧躺着，恰好就给他留了这么个空间，感觉他的手搂过来：&1dquo;我随时都会像那只畜生一样，悄无声息就死在某个地方。如果晚几年，或者早几年碰到你，会简单很多。”

  他没继续说下去，嘴唇压在她背后露出的皮肤上，感觉她身体的温度，像是蛇缠绕上人的身体一样，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只是避开了温寒肩膀上的伤口。

  她也觉得累，来不及考虑隔着一层布帘的男游客会听到什么，就已经觉得昏沉沉地，想要陷入沉睡。在这种身心疲累的状态下，她放弃了和自己的对抗，本能地依偎他。

  碰到他的温度，皮肤，就会觉得很安全。

  睡到深夜，程牧云自然醒过来，想要慢慢抽离手臂。

  温寒本就睡得不踏实，腰上的手离开，留下空落冰凉，她被惊醒。

  醒的瞬间，她有种在梦魇里的感觉，好像所有的都是梦，醒来就睡在温暖的小窗台旁，有初升的日光照在眼皮上&he11ip;&he11ip;可惜，醒过来，就陷入了肩膀的剧痛中，程牧云涂在她伤口的麻药已经开始失去效力，这种痛，有着千百种变化。

  此时此刻，倒像是火烧。

  &1dquo;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来尼泊尔。”程牧云忽然问。

  &1dquo;因为信佛，觉得不来是遗憾。”她轻声说。

  &1dquo;是吗？”程牧云忽然有些沉默，转而说，&1dquo;我听说你们的行程是从边境进入蒙古，然后回到莫斯科。”

  温寒有些惊讶，但想了想，或许是阿加西，或许是王文浩在和他闲聊时提到过，他这些日子似乎和自己几个朋友都走得有些近，了解这些并不难。

  况且，他们的旅行路线又不是军事机密。

  帐篷里堆着一些必备的生活物品，都是向导事先运送到这里，为昨夜露营所准备。还有几个箱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刚好就放在帐篷中央的位置。

  加上那个中间拉上的布帘，刚好隔开了他们和受伤的那个男游客。

  不过只是隔开视线而已，她相信，根本隔不开声音。

  所以她的声音都尽量压低，偏身边这个男人忽然有了些聊天的兴致。她从来没想过会和他躺在一张netg上聊起寻常的生活。从温寒的大学专业到她的养父母，他似乎都有兴听，还总能在两个人话题中断后，提出又一个问题。

  &1dquo;数学系，学数学系会做什么呢？”程牧云对她的专业特别感兴，&1dquo;我能想到的轻松而又不危险的工作只有老师，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职业——”

  这种男人好像天生就不该说这些话题。

  温寒和他闲聊这些的时候，有一种qiang烈的违和感，好像他可以和你聊枪械，聊尼泊尔的那么多宗教信仰，甚至聊水烟，聊手绘，这些都可以&he11ip;&he11ip;唯独和你说起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学习工作等等话题，会让你觉得他其实对这些都不太了解和熟悉。

  &1dquo;你是在故意和我找话题吗？”她终于忍不住，自己结束了话题。

  &1dquo;我？”程牧云手臂撑在netg上，撑自己的侧脸去看她，&1dquo;我觉得很有。”

  &1dquo;有？难道你从来不需要上学，不需要工作？”

  &1dquo;工作？”他品味这两个字，微微收着下巴颏，低头去回答她，&1dquo;我想我应该是需要的，只是比你未来选择的职业要危险一些。”

  如果是昨晚之前，她会以为这个男人的话是在故弄玄虚。

  可是现在&he11ip;&he11ip;

  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垂下眼睫回视她。

  &1dquo;你——”

  &1dquo;以后你在教室里对着那些小朋友，会不会给他们讲你在尼泊尔这几天？”程牧云抢先一步，将额头抵上温寒的额头，轻声用自己的问题打乱了她的追问，&1dquo;讲你在洗衣房里如何和一个男人厮混，讲你在简陋陌生的小旅店里被一个男人脱光衣服画手绘，讲你在翠苏里河边经历过盗猎者的袭击？”

  他的手指轻轻去触碰她的眼睫毛，然后滑下来，顺着她的鼻梁一直滑到嘴唇上。程牧云给了她一个自相识以来都不曾有过的温柔的亲吻。这个人呵，想要温柔起来，或许才会要了人的命：&1dquo;晚安，亲爱的。”

  他说话的声音，就从舌尖慢慢渗出来，渗入她的心。

  程牧云下netg，穿好自己的鞋，温寒却忽然拉住他，就在他回头的时候又松开来了。她只是忽然想自己这一身血迹，能不能换件衣服，若在平时，这事qíng并不难，但现在她需要一个人帮助。

  可真拉住他了，又察觉自己竟然没想到找阿加西，而是先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