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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颦知道这段运河是在元朝修建,本以为这时候济州会因运河的修建变得比较繁荣,谁知入得城来,却见四处萧条凋敝,不仅民居破败,城中百姓都是破衣烂鞋,表情麻木。转了一转,居然有股悲凉哀怨的气氛。但奇怪的是虽然经济凋敝,人无完服,但没有看见一个乞丐,而且街上人丁稀少,多是些老人妇女。
韦一笑渐渐显出警戒神色来:
“这城好奇怪,一路走来,竟没看见一个壮年男子。”
林一颦点了点头道:
“是啊,而且你有没有闻到股奇怪的味道?”
韦一笑不答,只是走的离小林越来越近,护在她身侧。
此时城中标志物完全不同,林一颦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便向路人问了问运河所在。谁知连问三人,都是表情古怪扭头便走。小林心中奇怪:“运河又不是鬼屋,去看看又怎么了?”
走了半天碰见一个在路边喝茶的元兵,韦一笑上前问路,那元兵眼皮一翻,瞧了他一眼,看韦韦身形单薄、个子不高,鄙视道:
“去做征夫?你这个样子人家可不一定要。”
林小仙登时气得脸颊鼓鼓,心中暗骂:“你这个外貌协会的白内障,他一只赶你一万八千个!”
韦一笑却不着恼,仍是笑嘻嘻的搭话,问明方向后拉着小林走开了。看她仍撅嘴不乐,不禁失笑:
“这样你就恼了,以后碰到真正恶人该怎么办?”
小林怒道:“狗眼看人低,你怎么不戳他一下?”
韦韦笑道:“这周围没人,等他爬起来定要迁怒那卖茶的老头。”
林一颦无言,看来恶作剧也得看周围环境改变对策啊。
两人朝运河走的越近,那奇怪的味道越重,熏的林一颦直皱眉头。韦一笑拉了她一下道:
“定要今日去?长途旅程,不如歇两天再去瞧吧。”
林一颦心中奇怪,两人一路旅行千里,东奔西走偷鸡摸狗,韦一笑从没阻止过她干过什么,这时已快到目的地,又说什么歇两天再看?当下也不理会,仍按照原定路线行进。韦一笑见劝她不动,无言跟了上去。
林韦二人来到了运河堤上,见木车推土、板石垒立,果然此时运河仍未修好。只见密密麻麻一两千个河工,大多站在齐腰深的稀泥浑水中挖深河道,少数推着板车运送泥土工具。
此时初春,天气仍是极其寒冷,许多地方冰雪还未融化干净,这泥水混合冰碴冷的刺透人骨。这上千河工居然都光脚赤腿踩在里面,冻的嘴唇紫脸色暗青。堤坝上运送泥土的人两手满是被磨穿的血泡,染的板车推手上都是斑斑血迹。四五十个身着锦衣、扛着水火棍的兵勇散成几团,看见哪个稍微直腰歇息,上前就是鞭打脚踢,辱骂连连,竟把他们看的比牲口还不如。一个眼见只有十几岁的男孩儿,瘦弱的背脊被毒棍连打几下,噗通一声栽进泥水,居然就此没了声息。
林一颦记得历史书中记载,隋朝修建运河时,隋炀帝征夫百万,成千上万的民工惨死在运河工地上,以血泪铸就了人类史上的奇迹工程,为中国后世的繁荣富强打下了牢固坚实的基础。
这段话如此简短,死亡人数变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统计数字。
林一颦儿时河水碧绿,沿岸堤上绿柳成荫的美景回忆,此刻完全被这惨状破坏殆尽。她明明知道运河千年来为了国家统一、南北交流、沿岸经济展做出了无可估量的贡献,但亲眼见到如此惨状,又怎么能亲口说出“值得”二字?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但如果这枝繁叶茂的大树,营养完全来自深深的土壤下,无数祖先的累累尸骨,后人之凉,又是否能够安心受之?
林一颦突然听到咕噜噜的轮子响,回头一看,一阵恶臭逼来。见两个面容憔悴,表情麻木的男人推着辆木车,车上居然是几具河工尸体。那些尸体四肢纤细,肚子高高突起,手脚都溃烂成片,明显是营养不良,又被毒打重劳折磨致死。
她突然明白了这城中弥漫的那股奇怪味道,原来是尸臭。
林一颦来到这乱世,死人是见过几次,但韦一笑向来保护周全,从来不让她瞧见元人残杀百姓的惨状,只是远远看到几个模糊轮廓,这近距离的震撼当场把她击的口中腥甜,眼前一黑,便即软到。
韦一笑赶紧扶住,一手托着小林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成掌贴在她背心输入真气。林一颦得了助力,脑中惊恐混乱的情绪渐渐平息,只是腿脚酸软站立不住。韦一笑也被这惨状气的目眦欲裂,但她伤病未愈,体虚晕眩,站也站不住,又怎能扔下她出手?只好搀着林一颦,慢慢走出这修罗场,找了一家破旧的小小客栈住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没有笑点,抱歉鸟
郭院士出场
上一话说到林韦两人对野蛮的修河惨状大为震惊,心中具是愤怒悲戚,却无处泄,只能在济州城内找了家小小客栈住了下来。
——
此时已是黄昏,一个愁眉苦脸的小二摆上些粗糙的窝头青菜,抱歉道:
“客官,真是对不住,俺们店中只有这些了,勉强吃上些垫垫肚子吧。”想是附近壮丁都被拉去修运河,以至农业经济凋敝,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韦一笑示意无妨,小二下去后,两个人默默无言对着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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