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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饭不能在床上吃,把宋琪妈架到饭桌上,陈猎雪也坐下跟着一起举了举杯:&1dquo;年快乐。”
&1dquo;快乐!”宋琪跟他碰杯,又&1dquo;叮”地撞上纵康的杯子,挠挠鼻子不太好意思,&1dquo;这阵子你辛苦了,年快乐。”
纵康拍拍他的头。
陈猎雪刚吃过饭,纵康和宋琪妈也吃不了几口,就宋琪吃得唏哩呼噜,最后把他留在桌上包圆儿,陈猎雪陪着纵康下楼包饺子。
&1dquo;多包两个,你给陈先生也带点儿回去,他今天休班么?都说医院年底最忙,那再忙也得让人过年吧。”
陈猎雪心情很好,接过纵康擀好的饺子皮道:&1dquo;不清楚,按日子算今天应该是白班,我傍晚再回去,把饭菜都备好他就该回来了。”
纵康看他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头。
&1dquo;小碰。”
&1dquo;嗯?”
&1dquo;这是我这几年来,过得最高兴的一个年。”
他告诉陈猎雪,那天宋琪妈清醒了十分钟,问了他小时候的事,又问了他的名字,他张嘴喊了一声&1dquo;妈”,虽然宋琪妈又疯了,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但那声&1dquo;妈”对于他而言,便是认祖归宗,便是将先前没有根儿的二十多年,栽进了一汪安稳的沃土。
&1dquo;我现在就想再使点劲儿,小安哥夸我今年干得不错,夜校我也跟得上,这楼说是明年开春就要扒,我想到时候租个好点儿的房子,把琪琪跟他妈都安顿过去一起住。”
&1dquo;小碰,”他包饺子的手顿了顿,轻抽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小声说:&1dquo;我也有家了。”
这话听得陈猎雪心里酸楚,他看着纵康,太阳光切过他的脸颊照在案板上,映出他脸上淡淡的绒毛,面粉扑起的粉尘萦绕在光里,他浅褐色的瞳孔被低垂的眼睫覆盖着,光影清澈,如同一尊慈悲的神佛。
这是纵康身上特有的气质,无论他自己已置身于什么样的泥泞中,当你看向他,他总是悲悯的,他从未获得过爱,却总想拥有去爱人的资格。
若是从私心上来说,陈猎雪还是不想让纵康挂上宋琪妈这么个累赘,纵康自己够苦了,一个先天带病的身子,往后要年年月月的侍奉另一个不见希望的疯子女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他想想就觉得心累。他想让他的纵康哥过得好,不用那么好,稍微正常一点儿、不要这么苦就好。他的纵康哥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温柔、和善的一个人,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多加善待呢?
可他们这样的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个执念么。
他像小时候撒娇那样,用脑门贴了贴纵康的肩头,由衷地说:&1dquo;你高兴就好。”
宋琪吃得肚子滚圆,从楼上跑下来冲屋里喊:&1dquo;我出门了啊!”
&1dquo;干嘛去?”
&1dquo;啊,那什么,”宋琪看一眼陈猎雪,有点鬼祟,&1dquo;我寒假作业忘学校了。”
这谎撒得跟闹着玩儿一样,陈猎雪好笑地看他,两人走到楼梯口窃窃私语:&1dquo;你要去便利店?”
&1dquo;老板给我打电话,说都回家了,店里调不来人,我就去一下午就行,工资三倍呢。”
陈猎雪有点不赞同:&1dquo;你不在家陪陪阿姨和纵康哥?”
&1dquo;有什么好陪的,晚上回来跟他们一块儿看春晚,不差这一下午。”宋琪眉飞色舞,&1dquo;你去不?咱俩还对半劈。”
&1dquo;不去。”陈猎雪想起关崇塞给他的红包,掏出来递给他:&1dquo;那夫妻俩给的压岁钱,拿着吧。”
宋琪&1dquo;哎哟”一声,也没客气,直接打开信封往里看,&1dquo;还挺厚。得,以后那位也是我野爹了,替我跟我野爹拜年!”
他麻溜地跑走了,陈猎雪笑着蹬了他一脚:&1dquo;滚吧,早点回来。”
&1dquo;得嘞!”
给纵康拿红包的时候他本来不愿意要,他与关江夫妇素昧谋面,还偷偷去跟陈庭森告过那两人的状,拿人家红包算怎么回事?陈猎雪没管,把红包往橱柜上一塞,道:&1dquo;你不要我还得拿回去退给他们,大过年的退红包算怎么回事。”纵康只能犹豫着先留下来。
下午五点半,他俩忙活完,又一起收拾了家,纵康装了满满当当两盒饺子拿给陈猎雪:&1dquo;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陈猎雪指指楼上:&1dquo;我去跟阿姨说一声?”
&1dquo;算了,别去了,中午给她喝了两口酒,更不清醒了。”纵康把围巾给他戴好,自己也穿上棉袄,&1dquo;我送你到巷口。”
巷子里有吃饭早的人家已经放起了炮,纵康走在他外侧,引他躲避那些飞溅的炮纸,硝烟气泛起来,二人捂着耳朵笑着快步跑过去,像两个孩子一样。陈猎雪想起了小时候在救助站里的日子,纵康护着他的点点滴滴,又想起上次陈庭森过来找他,纵康也是这样牵着他,一路叮咛又叮嘱,忧心忡忡地把他送到陈庭森身边。
&1dquo;纵康哥。”到了巷口,陈猎雪认真地喊了他一声,纵康拍拍他身上的飞灰,&1dquo;嗯?”
陈猎雪张开胳膊抱了抱他,顶他的额头:&1dquo;年快乐。”
纵康笑着抱回去,抚他的后背,说:&1dquo;都是个大人了,还这么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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