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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弗峥这人说话,像是标点符号都在计费,绝不多说一句废话,适时出声给钟弥解围,降住那两人滔滔不绝的问题。
钟弥一时愣愣看着他,也不知道这是解围还是变相调侃。
因为他说:“你们对不专业的导游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钟弥与他对视,他神情是放松的,甚至有些笑意,眼瞳如一片投入小石子却未惊起一丝涟漪的湖面。
这样的湖,很怪。
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湖,很吸引人。
他说:“得尊重你的个人特色,是吧?”
她个人特色是不专业。
天气可能太好了,钟弥只觉得耳后那块皮肤被晒得发烫,湖风吹来,并不解暑。
按了一下食指关节的银色戒指,有微微痛感,钟弥试图转移注意力,正要偏过头,对面的沈弗峥先移开目光,从她耳际,望向光线投来的方向,他微眯眼,再稍一摆手:“往里坐一些,你耳朵被晒得很红。”
船蓬下的空间还算宽敞,钟弥“哦”一声,稍低下头,往里挪。
“像蜻蜓的翅膀。”
钟弥唇瓣小幅一动,怀疑自己听错地微愕住:“什么蜻蜓的翅膀?”
他的声线并不低沉,但有种奇特的秩序感,好像缺乏情绪,又好像这本身就是一种情绪。
他用这样的声音慢斯条理回了答钟弥的问题。
“你现在的耳朵,像蜻蜓的翅膀。”
透明,敏感。
越是静止越引人触碰。
钟弥摸上自己的后耳廓,热度不减,甚至还摸到血管鼓噪的息动。
如果形容正确,那此刻,蜻蜓应该在高频振翅。
船还靠岸在等。
钟弥的朋友姗姗来迟,男生短发留得稍长,身形细窄,穿月白长衫,抱琵琶,鼻尖都是汗。
他匆匆踏上船,惊出一点动静,案上的茶水颤动。
他跟钟弥道歉来迟,又拭着汗,跟众人介绍自己,谈不上大方,更像是免不了的职业习惯,硬背了两句漂亮话叫人点曲儿。
蒋骓坐得最近,接过单子,递给沈弗峥:“四哥你说听什么吧,这风雅我不懂啊。”
没办法,蒋骓的妈最恨风雅,最厌的乐器就是琵琶。
沈弗峥望钟弥:“导游推荐?”
钟弥当仁不让,日常她就少有纠结为难,立马做主:“那就听《琵琶语》吧,点的次数是最高的,对吧小维。”
她叫小维的朋友点头说:“嗯,外行人一般都很喜欢听这个,很好听的。”
“弥弥,你这朋友很会贬人呐。”
盛澎吊儿郎当靠着船沿,从小维上船就打量他,又看着他抱琵琶坐下时过分秀气的举止,最后眼神移到他脸上:“你是男的吗?看着怎么像女孩子?”
“是男生,”小维窘迫道:“以前练过旦角,吃不了苦,就改弹琵琶了,这个更赚钱一点。”
盛澎恍然:“怪不得呢,就一般女孩子还不一定有你这么好看。”
见朋友被调侃,脸都臊红了,钟弥盯着口无遮拦的盛澎,忍不住回呛。
“你更好看,那你——”
那你是不是更像女孩子,这话还没说完,一道清冷声音插进来,截停了钟弥的急躁。
“他好看?”
钟弥望向沈弗峥,本该一鼓作气的声音,忽受打断,成了哑火的灶头,断断续续窜出几缕小火苗,就彻底没了声。
“也……也,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被沈弗峥打量的盛澎报应一样的尴尬,嚷着说:“四哥,你这话有点伤我了,我也不磕碜呐,我大学那会儿也有的是小姑娘追好嘛。”
钟弥不给面子:“倒是没看出来。”
船离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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