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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份轻松里平稳地呼吸,脱掉了女巫的皮囊,变成了一个平凡的女人。但我知道,此时此刻,在公主的眼里,我依然是那个内心全是黑暗的恶魔。
她没有叫醒我,只是默默地站了很久,我又感觉到了那份缭绕在她尊贵的身躯周围的寂寞。
于是我又于心不忍了,我睁开了眼睛。
她显然是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睁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我说:“公主殿下安好。”
她似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像个无耻的、不知悔改的骗子,但是我知道,我是在真心地向她问好。只是一个披了这么多年皮活着的人,在他人眼里,早就没有了信任的必要。
她还是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说:“你也是。”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眼中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不是。”她哽咽着,“我可以给你金银珠宝,可以求着王兄给你尊贵的地位,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斯尔诺对朋友最忠诚了,可我做到了,你没有。”
我笑了,用她最熟悉的轻柔嗓音告诉她:“我不是斯尔诺人,殿下。”
她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就像我说过的,她是世界上最天真,最单纯的女孩子,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恶可以到达什么样的程度,她也不知道,人都是贪婪的,不容易满足的,尤其是我这样的坏女人。我不仅想要权势与金钱,我还想要安稳幸福的生活,我想回去自己的世界,我还想要我的妹妹回来。但是现在她回不来了,我就想要她哥哥的命。
这些她都给不了。
“我明白了。”她说。
然后她又戴上了她的斗篷,就像她来的时候那样。只有我明白,我把她心里的那个许然杀死了。
从此以后,许然就是她的世界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她会渐渐地面容模糊,也许会云淡风轻地消失,也许会化成一颗刺,时不时地扎一下心口。但这一切,都与所谓的友谊没有关系了。
风还在猎猎地响。
我登上了木筏,他们以为我逃出了生天,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在走向死亡。
一场盛大的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刚考完结课考,有点晚了orz,抱歉
第51章愤怒
皓月当空。
进宫的小太监小喜子今晚是跟着师父第一次当差,尽管在进殿之前,师父点着他的额头耳提面命地跟他将规矩讲了一遍又一遍,在真正踏入那道门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腿软了一下。
他胆子小,自小就是如此。家里穷,爹娘一连生了五六个,后来养不活了,又见他比不得上头的哥哥伶俐,索性送了他进宫断了那命根子,也算是寻了个归宿。之后是死是活,皆不再管。他原先惶恐过许久,好在跟了个还算好说话的师父,虽说时常打骂,终究还是该教的都教了。他听话,学得也快,师父有意让他出头,便选了今日,决定提携他在那位面前“露个脸”。
这露脸,露的是个讲究,尤其是在当今圣上面前。谁都知道这位比不得先皇仁德,是个生杀由着喜怒的主,生平最恨结党建派,哪怕是在内侍当中,也是如此。要想提拔一个人,除非等着他自己来“现”。
这也就是师父跟他说的,他只能给他机会,剩下来的,就全靠他自己的本事。
“记着,进去了不要乱说话,跟在我的后头,除非皇上有话问你,不然就好好地当你的差,事后我自会有办法说项。”似是看出了他的紧张,经验丰富的老太监回头最后嘱咐了他一遍。
他点了点头,感觉手心里在不断地渗出细汗,只得匆忙地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就跟着师父走到了殿内。
今儿是圣上大宴群臣的日子。
说是大宴,以他一贯不怎么正经的性子,必不会正正经经地走流程。只是将该上的菜上了,招几个还算看得顺眼的上来说说话做做样子也就罢了,这还算顺利的。最怕的就是这位爷一个不顺心,又因为席间哪位大人又多规劝了几句,便径直见了血的,那样御史脸色不好看,还会带连当日当值的宫人。
好在今日,听说那位也来了。
殿内依旧点着奢靡绵长的香,这是西域进贡的特调香,气味浓郁,天生带着股富丽堂皇的味道。普通人第一次闻几乎会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小喜子一面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一面偷偷地朝着殿下望了一眼——穿着各色品级朝服的官员坐在一起,偶有小声窃窃私语的,只不过由着宴会快要开始的缘故,敢这样做的人并不太多。
前些日子在这个殿上刚有个血溅三尺的,比起一时的放松,大家显然更为惜命一些。在这之中,只有一人的神色姿态最为放松,甚至带了些轻浮。
这人看着年纪不大,长相相较于当席的众人来说显然是胜出了一筹,只是眉目之间有着一股阴狠之气,斜挑着眉正对着面前摆着的一盘子珍馐呆,筷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竟是丝毫没有顾忌。众人看着也不怎么与他来往,原因在于,其他的桌上或多或少都坐着几个人,只有他面前的小桌摆满了盘,却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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