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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远航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之间搅得心烦意乱,正要说话,忽然有听差进来回禀,&1dquo;老爷,太太,客人的车子已经到了。”
盛远航于是叹了口气,默下声音,只和盛太太一道儿起身迎了出去。
他们方走到花园,远远的便见一人身着青色长衫,jīng神矍铄地从黑色的小汽车里下来,紧跟在他身后下车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金丝绒旗袍的夫人,而替他们开车门的,却正是薄聿铮本人。
平日里无论冯帅也好,薄少帅也好,见惯的总是报纸上他们戎装的照片,现下见他们这样只着便装,虽免不了仍带了待从官,但也一律未着戎装,就真只如同寻常走访多年的老友一般,一点儿排场和架子都不显摆。
然而,却毕竟是呼风唤雨惯了的大人物,饶是便装,却都是自有一股子无形的气势隐在举手投足之间,不容人小觑。
几个着便装的待从官,手捧了大小礼盒跟在他们身后,那礼盒的准备真是煞费苦心,即不会太多了显得以势凌人,却又较之往常更为丰厚,显出了足够的重视。
那冯帅尚隔了一段距离,便中气十足地对他们笑着抱拳致意道:&1dquo;盛公,我们这次是不请自来,多有叨扰了!”
盛远航连忙还礼道:&1dquo;哪里的话,冯帅和夫人大驾,寒舍蓬荜生辉啊!”
一路寒暄着进了客厅,那冯夫人便示意侍从官把礼盒都放下了,盛太太见这位夫人黑色的旗袍之上,一串珍珠项链珠圆玉润,莹然有光,腕上戴了一个水润通透的玉镯,胸口别了一个钻石胸针,左手的无名指上又戴了个宝石戒指,除此之外,也并无其他过多饰品,整个人却给人一种高贵又不失亲切之感,加之她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更是年轻而容光奕奕。
盛太太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看来女人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真是会决定她的一生的,她本也是自视极高的人,就个人层面而言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可是人家的身份地位就摆那里了,再怎么的不甘心,她一样还是得放低姿态唤上一声夫人。
&1dquo;冯帅,夫人,你们能光临寒舍我们已经感到万分荣幸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可真叫我们不敢当。”盛太太带着一个优雅微笑,客套着开了口。
一面说着,一面却忽而一转念,偏又想到了万一那小丫头果真嫁了薄聿铮,难道自己在她跟前也得这样?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心底坚决的否决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qíng的生,她受不了的。
冯夫人闻言,笑了一笑,谦和开口道:&1dquo;也并没有准备些什么,时间太仓促了,况且贤伉丽又久居上海这个大都市,什么好的没见过,我们也就是带了点儿土特产当做见面礼,还希望两位不要见笑了。”
盛太太自是又客套了几句,又亲自布让茶点水果,冯夫人陪在一旁与她闲话,不时出言赞美几句,或说茶点jīng致,或说布置雅致,盛太太嘴上虽谦辞,心底却是十分受用的。
相较这厢两位夫人的有说有笑,男客那边却显得有些沉默,盛远航心底有事,也无心摆出主人家的身份来活络气氛,薄聿铮因为长辈在前,自也不便多说,还是冯忠泰憋不住了,喝了一口茶,便把茶杯放下,对着戚远航直接了当的开了口——
&1dquo;盛公,我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直来直去惯了,现如今也就不虚应下去,这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我们这一次来上海,正是专程为了犬子聿铮来向令爱提亲来了,不知盛公意下如何?”
第十六回
冯忠泰行伍出身,又是带惯了兵的人,纵然解甲多年,举手投足间却仍然颇具战将之风,声音亦是中气十足,一席话出口,就连那边厢正在说笑着的盛太太和冯夫人,都停止了jiao谈,齐齐地转头看了过来。
盛远航虽是将他们的来意猜了个大概,心里也有数,却毕竟没有料到冯帅会这样开门见山,他本又因着方才骤然得知的消息感到心烦意乱举棋不定,这一下子,着实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那冯夫人本就是水晶心肝的人,又是jiao际惯了的,察言观色已如家常便饭一般,此刻见了盛远航面露豫色,担心这一开始就把话说死了没个转圜,隧轻笑着开口埋怨道:&1dquo;复山,你是带兵带惯了,改不了这直来直去的xing子,现在是对着未来的亲家,可不是你手下的兵,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这是给儿子提亲呢,还是抢亲?我们也不知道盛小姐事先有没有和盛老爷透露过和聿铮的事,这万一要是没有,你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可不是唐突了,让人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那冯帅早年虽然行事荒唐,有过不少女人,然而对着这个结妻子却始终是敬重的,此刻听夫人这样软语温言的一说,自己也节呵呵一笑,对着盛远航道:&1dquo;盛公,我就是个直xing子,你不要介意,主要是因为我这个儿子,这么些年来还是头一次郑重其事的托我,就为了这桩亲事,为人父亲的,见他这样,又怎么会不想尽全力去成全了他?天下父母心,盛公应该能体会,不当之处,也就请盛公海涵了。”
盛远航闻言连忙应道:&1dquo;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冯帅言重了。”
那冯大帅是个急脾气,长期统兵,又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作风,既是问出了话,却不见盛远航给个明确的答案,又事关爱子的终身大事,虽然夫人在一旁使眼色,却还是忍不住又再开口催问:&1dquo;不知盛公对令爱与犬子的事知不知qíng,又是怎么个看法?”
盛远航沉吟片刻,开口答道:&1dquo;我也是前些天了才听小女说起,老实说还是感到有些突然。”
冯夫人闻言连忙笑道:&1dquo;聿铮前些日子央我和他父亲到上海向您府上提亲的时候,我们也是吓了一跳的,这么些年了,这孩子成天就只知道带兵打仗,自己的个人问题从来都不会考虑一下,我和他父亲不知给他张罗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他总是推,我还一度犯愁得不行,却没想到他竟是和您府上的千金有缘,那孩子我虽然还没见到,但只听聿铮说,便已知道必然是极好的孩子了,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能要这个儿媳妇。”
冯夫人一席话,说得盛远航心内舒坦不少,正想谦辞几句,却已听自己的太太笑着开了口,&1dquo;夫人这话说得我们都不敢当了,令公子是什么身份,夫人想什么样的儿媳妇没有?说句不当说的话,我和亦笙她爸爸之前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和贵府上这样的人家攀上关系的,就是现在,这心里也还是不踏实,毕竟婚姻不单是两个孩子的事qíng,门当户对的观念盛行了那么长时间,也总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冯夫人自是不会听不出盛太太话语里拒绝的暗示,正想说些什么转圜一番,却已听得丈夫中气十足地开了口:&1dquo;什么门当户对,这话我可不爱听-----盛公,盛夫人,我可要问你们一句,如果有一个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小伙子和令千金相爱,但是这个小伙子却是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二位会不会嫌弃他寒酸而棒打鸳鸯?”
盛远航听他这样问到了,也只得开口答道:&1dquo;只要那小伙子人好,又是真心待我女儿,我们自然是不会嫌贫爱富的。”
那冯帅闻言,一拍大腿声音宏亮地开口道:&1dquo;那不就结了,你们既然不重门第重人品,那便也没理由因为犬子或者是我本人的一些身外之名就来歧视我们,盛公你说是不是?”
盛远航有些哭笑不得,而冯帅却越说越兴起-----
&1dquo;盛公,我这个儿子,虽然对外说是我的义子,可在我心里面,他就是我的亲儿子!不是我自chuī自擂,这孩子各方面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最难得的是,他不像我年轻时候荒唐胡闹,这孩子自小就严于律己,原本我有个侄女儿成天胡搅蛮缠一心想要嫁给他的,那也是挺好一孩子,我们原先都想着亲上加亲的,可是聿铮不同意,这孩子有主见着呢,所以他那么郑重其事的来托我提亲,我就知道他对这姑娘是上了心的,这孩子不轻易动心,可他一旦认准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qíng,盛公,你尽可以放心把女儿jiao给他,我担保聿铮不会辜负她的!至于我们家,我现在就可以在这里给你打个保票,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来为难她的,你的女儿,那是聿铮的妻子,我的儿媳妇,谁敢为难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这一点,盛公你尽可以放心!”
冯夫人见丈夫以着惯常号施令的口吻在自chuī自擂,不免有些好笑,自从他大病一场以后,这么些年来,便把手上的事qíng全都jiao给了儿子,自己乐得隐际怡qíng颐养天年,因此越老这脾气反倒是越像孩子了。
冯夫人本觉得他这样自我netg,却未免让人见笑了,但又听他说的话到底都还算落到了点子上,听在女方家长耳中,也算能安他们的心,隧但笑不语,由着他说下去了。
倒是盛远航闻言,沉吟良久,却是对着薄聿铮开了口:&1dquo;方才都是你父亲母亲在说,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对亦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薄聿铮本来因着长辈在前,不便cha话,此刻听盛远航指明了问起了,隧正了神色,正中的开口答道:&1dquo;盛伯伯,我对亦笙是认真的,我请求您答应让我照顾她,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她幸福。”
并没有太多花哨的语言,只是面对长辈时,这样中规中矩的一句,可是经他说出,却自有一种一言九鼎的承诺意味蕴在其中,没来由的让人放心。
其实他的诚意,盛远航是并不怀疑的,他既不远千里请来了冯帅夫妇前来提亲,这便足可见他对女儿的诊视,绝非贪念鲜一时冲动。
如今亲眼见了他这个人,虽未深入了解,可自己自他进屋开始也就一直明里暗里的观察他,这孩子举手投足间俱是沉敛稳重,眉目之间又透着坦然和从容,那一种大将之风,不知qiang过自己那几个不肖子几百倍去。
其实想想,他年纪轻轻便能拥有如今这地位,非人中之龙不可为,而更难得的是,无论是社会各界对他的评价,还是从他父母亲和自己女儿口中听说,亦或是自己亲眼观察得来,这孩子的个人作风和人品也都是不错的,本来是没有什么可再挑剔的了,可毕竟,事关他一直以来如珠如宝捧在手心呵疼的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却不能不慎之又慎。
到了这会儿,盛远航也不顾及太多了,直截了当的便把心中的疑虑统统问出,毕竟女儿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1dquo;我听说,这一次亦笙惹的麻烦,全靠你谎称她是你的未婚妻才给解决了,现在你们假戏真做,是迫不得已还是另有隐qíng,我希望你能坦白的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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