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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他手上的,被掐死确实是种恩赐了——但她与那些人不同的是,即便到了生死关头,她面上也没有丝毫难堪的慌乱恐惧,更没有丝毫对他的祈求。
若是忽略她通红的面色,她甚至说得上是平静——却又绝不是一潭死水的平静,倒像是某种蛰伏起来伺机而动的凶兽。
司景行骤然松手,从容退了两步,看着她脱力坐到地上,不受控地咳着,直咳到嗓音嘶哑,他才慢慢开口:“你待在魔宫。”
一句话决定了她的去留,他便瞬息消失在她眼前。
苏漾大口喘息着,依旧没想明白他将自己留在身边究竟是为什么——但兴许,那也不太重要。
魔宫里邪气四溢,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已有不少邪气聚集在她身周,寻找着破绽妄图侵入。
苏漾强忍住恶心,试探着触了一下沉沉积聚起的邪气——她指尖骤然被灼痛,显然是她体内灵力和修为皆在抗拒。
她早有预料。要同邪气借力量,自然不这么简单,倒也不急于一时。
大殿空旷,此时只余下她一人,她绕着大殿走了一圈。
大殿后头,竟有条暗河。暗河对面设了禁制结界,以她的修为,尚看不到对面的景象。
河水汩汩而过,苏漾静静盯着河水看,方才被接连事变冲击的心平静下来,蚀骨般的悲恸方后知后觉席卷而上。
她慢慢蹲下来,脸深深埋在双手间,无声痛哭。
直到她开始接受大师兄身陨魂消的事实,才有巨大的无力感笼罩过来。因为太无力,救不了大师兄,只能在山门等着他,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因为太无力,宗门才会任魔修欺辱;因为太无力,才会仇人近在眼前却杀不了他报不了仇……
苏漾缓了好一会儿,方稍微控制住情绪,从乾坤袋里费力翻出一堆符纸。她咬破指尖,以血作墨,画了许多祝祷安魂的符咒,再将这些符纸一一折成小纸船。
其实她明白,大师兄连命魂灯都灭了,再多的祝祷招魂都失了效用——但她需要为他做点什么。
苏漾将小纸船一一放进河流,看着它们一只只飘走。
最后一只纸船刚要入水,她的手突然被人拦住。
司景行从她手中拿过纸船,翻来覆去看了两眼,抬眼看她:“就这点儿本事?”
苏漾抬手擦去脸上泪水,面无表情冲他伸出手,“寄托哀思罢了,还请魔君还给我。”
司景行并未还她,只径直将纸船放进水中。紧接着,他手中出现了一块传音玉牌,指尖在玉牌系带上一挑,那块玉牌在苏漾眼前晃来晃去,“是为了他?”
苏漾呼吸一滞,下意识伸手去抢,在他再三刺激下,恨意与杀意再掩饰不住,全身灵力汇聚成一击,直直冲司景行而去。
司景行身影一虚,须臾间出现在她身后,抬眼看着她那一击直直轰过去,不知轰到了什么,一阵地动天摇的声响传来,他“啧”了一声。
他一手提着传音玉牌,另只手压在她肩头,压得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方慢悠悠道:“就这么恨我?”
苏漾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他将玉牌又在她眼前晃了晃,“可他真不是我杀的。”
旁的事情他自是不可能对她再多说一句,只是没做过的事儿,他也不想认。
那日她那大师兄,原本就是要死的。
司景行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将玉牌塞到她怀里,十分可惜道:“东都山是魔宫领地,是他偏要找死过来,结果行踪暴露,被人围攻至死。”
“你来东都山,是想替他报仇罢?可连你师兄都惨死于此,就凭你如今的修为,何时才能报了这仇?”
司景行看着面前一身纯白道服的小姑娘,勾了勾唇角,低声似蛊惑般同她道:“不如,洗髓转道,当个魔修。凭你的体质,日进千里不在话下。兴许没过多久,你就能替他报仇了呢?”
她那一身纯白委实碍眼。
她生于正道,长于正道,若是走上魔修的路,待到杀孽缠身,满目血色之际,必然会崩溃自恶,而后便会被邪气趁机占据,彻底沦丧。
单是想想,就让他期待得很。
苏漾抓着怀中冰凉一片的传音玉牌,心中大骇。
他竟知道她的体质。
怎么知道的?
司景行低头,探寻般望进她眼底。
竟没有丝毫动摇。
他心中叹惋,松开压在她肩头的手,改为拎着她后颈,瞬息之间来到暗河对面。
暗河对面竟是他的寝殿。
苏漾小心将传音玉牌收好,却见司景行旁若无人将玄色外裳褪下,随手往架子上一搭。
她立马将视线挪开,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司景行只穿着里衣,抬眼看她,“过来。”
第29章
苏漾抬眼看他,他只挑眉冲她勾了勾手,没再说话。
她心里清楚,两人修为天差地别,她除了暂时顺着他的意思,没有别的选择。但她一步步靠过去时,仍将右手挡在身后,悄悄掐了一道诀——不为别的,只求自保。手腕红绳感应到她不动声色的灵力运转,亦隐隐烫,无声护住她浑身筋脉。
她刚走到司景行身前两步远,还未站定,便见眼前人影一散,下一刻他已站在她身后,将她掐诀的那只手扣住抬起,屈指在她脉门一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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