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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沉之的衣物被她一劍攪的破洞百出,該露的地方半遮半掩,不該露的地方幾乎春光乍泄,走出小巷時李長安詢問她有沒有銀子,二人同時往她腰間看去,那荷包已支離破碎的看不出本來的樣貌,裡頭的銀子自然也隨之下落不明,指不定也被李長安的劍氣攪了個稀碎。別無他法的李長安只得挑了一座門前看起來頗有些富貴氣的府邸,偷摸翻入牆內做了一回梁山君子。沒成想,手藝不精的女魔頭竟被這家小姐撞了正著,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冤冤相報何時了。跪地求饒的小姐正是那酒樓里的清秀女子,李長安擺著笑臉耐著性子費了不少口舌,不僅借了一套衣物,還借了百兩白銀。走時,李長安道萍水相逢有借有還。嚇的那小姐花容失色,哭喪著說李長安若是要還,她就投井自盡。
李長安回到陋巷時,剛要有感而發,冷不丁的險些被一槍穿了腦袋。李長安三指捏住槍尖,冷著臉道:「你這叫言而有信?」
6沉之從容的收回槍,一本正經道:「應承你做丫鬟是一回事,殺你是另外一回事,何況你並未說過做丫鬟就不能對你出手。」
李長安啞口無言,險些氣的捶胸頓足。
6沉之奪過她手中的衣物,走到不遠處的陰影里,就要寬衣解帶。李長安撫著額頭一聲長嘆,上前扛起她的槍,拽住她的手,就往鎮外去。
走出五里外,二人在林子裡尋了一處頗為平坦的地勢,待升起了篝火,李長安才道:「脫吧。」
方才還不拘小節的6姑娘,此刻卻一動不動,火光映照下也瞧不出她面色有異。李長安嘴角微微翹起,朝她挪近了一步,言辭挪榆道:「你怎麼不脫了?」
6沉之眉頭微蹙,雙手欲擋不擋的遮在胸前,眼中火光竄動,「你竟有此嗜好?」
李長安這才看清她那一抹紅霞早已蔓延到了耳根子,不由的興致大發,傾身在她耳畔吐氣如蘭,「怎麼?暖床丫鬟就不是丫鬟了?」
6沉之推出去的手在半空便被李長安擒住,沒成想,急紅眼的兔子張嘴就朝李長安咬了過來,嚇的李長安趕忙鬆了手,退了幾步。見勢,一副破釜沉舟模樣的6沉之就要撲上來,李長安掏出懷裡藏著的藥膏,趕忙道:「你莫衝動,我不過是想給你上藥來著。」
二人對峙良久,李長安又是賠禮,又是好言相勸,6沉之這才面色如初,坐了回去。只是上藥時,6沉之一直低著頭,耳根通紅,看的李長安會心一笑。所幸李長安力道輕柔,膏藥冰涼沁心,6沉之逐漸平靜了不少。
李長安指尖忽然懸停,而後輕輕撫過她心口上方不到五寸的一處傷疤,約兩指寬,半寸長。於一個正值風華正茂年紀的女子,尤其是6沉之這般容貌不俗的女子而言,委實有些可惜。
「練槍所傷?」
6沉之仍舊低著頭,默不作聲。
「報仇,就這麼重要?」
6沉之猛然抬頭,大聲道:「重要!」
李長安愣了愣,無奈一笑,將藥膏放在她手心,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聲道:「待我了卻心中事,這條命給你也罷。」
與她滾燙的面頰相比,李長安的手,如冬雪冰骨。
第24章
黑水郡立於江南,與那條劃分東西的巨靈江相依相偎,每年五月入夏時節,江水大潮。無數百姓便會在此時從四面八方湧入黑水郡,前來一賭百年來皆被文壇大家讚嘆為「九天之水」的巨靈江潮觀。這些人中不乏有權有勢的世家子弟,還有財大氣粗的富家二世祖,魚龍混雜之極,故而「遠在要荒」幽州境內的黑水郡,又有「小揚州」之稱。
半個月以前入城的李長安二人早早在一家客棧定了一個月的廂房,可隨著漲潮的日子越來越近,那個賊眉鼠眼的瘦小掌柜竟坐地起價。李長安當時就掏出了一大錠銀子,笑眯眯的擺在桌上,讓掌柜的自己拿。可掌柜的剛走出一步,莫名就摔了個狗吃屎,才撐起半個身子手一歪又跌倒了下去,下巴磕出了一道血痕。李長安好心要將掌柜扶起,那掌柜卻跟見了鬼似得,哀嚎一聲拔腿就跑。此後,掌柜的再也沒提房錢的事兒,看李長安的眼神恭卑中帶著畏懼。
令李長安沒想到的是,這半月余的日子相伴下來,6沉之倒是個極好相與的性子。平日裡行徑極其自律,晨起健體,午時練槍,晚飯後打坐,雷打不動。與終日懶散度日的李長安截然相反,閒來無事時李長安有時也會喊上她一起出門散散步,6沉之倒是也不曾回絕。只是不知不覺間,背地裡下殺手的時候少了,從開始的一日兩次,到中途的兩日一次,近兩日,6沉之未再出手過。
李長安躺在窗沿上,手枕在後腦,雙腳高高立起架在窗邊上,百無聊賴道:「6丫頭,你想不想去觀潮?」
6沉之擦槍的手一頓,抬眼輕輕瞥了李長安一眼,復而垂眸。窗沿不過一指寬,坐在上面輕而易舉,有些武功底子的孩子懸空都能坐的穩當。可要如李長安這般愜意的躺在上面,莫說習武多年的小宗師,便是她也做不到這般輕易。
但眼下,無疑是個好時機。
「你爹在沖河邊上打了半輩子的潮,才練成了這一手可殺仙人的沖槍。他若早些聽我的話,來這巨靈江打潮,興許便不會抱憾而終。」
李長安轉頭,6沉之神色如常,握槍的指節卻用力到發白。在你來我往這麼多回的暗殺中,她唯一得了李長安誇讚的便是已能遊刃有餘的掩飾好自己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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