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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倌儿——应该是叫久容——他看起来倒是很自然，身着浅青色的衫子，柔顺的头被红绳束着尾巴，垂在脑后。久容提起茶壶，徐徐斟茶，朝景昭颔，再抬手示意道：&1dquo;客官请用茶。”

  &1dquo;&he11ip;&he11ip;”景昭咽了咽口水，直言道，&1dquo;你见过宗锦是吗，我是来&he11ip;&he11ip;”&1dquo;客官，先喝杯茶，慢慢长夜，久容会陪您慢慢聊。”

  景昭也不笨，听他这话语，便知隔墙有耳。

  他只能按捺住自己急切的心，快步走到桌前，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水一饮而尽：&1dquo;&he11ip;&he11ip;怎么才能聊?”

  久容抬眼看了看门外，又垂眸道：&1dquo;在这里，要聊也当然是榻上聊。”

  &1dquo;!”景昭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慌忙摆手解释，&1dquo;我那什么，我不是那什么&he11ip;&he11ip;”

  谁知久容竟捉住了他的手：&1dquo;&he11ip;&he11ip;客官什么都无须想，只让久容伺候便好。”

  自景昭进门起，久容的言辞便礼貌而暧昧，每句话都似在暗示;可景昭分明看得出，此人眼中无光，口不对心，根本没有丁点儿那种意图。

  景昭思索着，一时犹豫便被久容拉着往床榻。

  倌儿力气不大，但动作里透着股强硬，似是无声在说&1dquo;你只管照我的意思做”。景昭被他推上卧榻，就见他自己也跟着跪上榻，松开两旁床幔的钩。

  略略透光的薄纱垂下，将二人关在了暧昧之境。

  景昭又慌了：&1dquo;你不会是想说，我必须先、先、先照顾你生意&he11ip;&he11ip;”&1dquo;你来晚了，”久容跪坐在他旁边，声音压得极低，&1dquo;他犯了事，已经被送走了。”

  &1dquo;什么?!&he11ip;&he11ip;?”景昭的惊呼才起头，久容倏地捂住了他的嘴。

  &1dquo;嘘。”倌儿说着，抬眼往外头看，做作地抬高了音调，&1dquo;您是喜欢这样的，还是这样的?”

  景昭浑身紧绷着懂了他的意思——但懂了也无用，他依是脸红，红的耳根子都烧透了。久容就那么捂着他的嘴，再凑近了些，低声说：&1dquo;昨日上官老爷看上了宗锦，原是摘他第一夜的牌子。”

  &1dquo;???”景昭瞪大了眼。

  &1dquo;&he11ip;&he11ip;你安心便是，上官老爷没讨到好。”久容接着道，&1dquo;他咬伤了客人，柳爷好一顿打;后又不知怎么的惹怒了柳爷，当晚便被送去采石场了。人没有死，只是我们这样体弱的人去了采石场，死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他就知道，他哥沦落到这种地方，绝对不会明白什么叫&1dquo;能屈能伸”。

  ——他怎么就晚来了一日呢。

  景昭眉头拧巴，扒拉开久容的手，用气声问：&1dquo;采石场是什么地方?”

  &1dquo;雍门君要建宫殿，在乌城南边的郊外有块地方出产白石，凡是犯了事的囚人、违反规定的贱籍，就会被送去采石场，永远不能离开。说是永远&he11ip;&he11ip;也许宫殿建成后会放他们走吧&he11ip;&he11ip;但是谁又知道宫殿何时才能建好&he11ip;&he11ip;”

  &1dquo;&he11ip;&he11ip;我懂了，”景昭道，&1dquo;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1dquo;我知道当今天下，赫连称第一，皇甫称第二，”久容再次从怀里拿出那块绣着四棱纹的衣料，&1dquo;宗锦是赫连家的人，他也一直想跑，我就猜会不会有人来救他。”

  &1dquo;&he11ip;&he11ip;你未免也太聪明了，”景昭道，&1dquo;聪明人诡计多端，多是骗子。”

  这话还是他十四五时，尉迟岚教他的。

  久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1dquo;对，我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善事。”

  &1dquo;你想干什么&he11ip;&he11ip;”

  &1dquo;你若是救到了他，若是他重获自由身了，”久容眼里闪着光，&1dquo;你们就要报答我，救我离开芷原街。”

  ——

  第二天宗锦也如行尸走肉般，跟着一六七他们在采石场里劳作。他算不上积极，也算不上偷懒，采石场的那些看守、管事，都没人再注意他，仿佛他在这儿已经待了好些年，既熟练又听话。

  到了中午放饭、晚上放饭，就连还是个孩子的一六七都能拿到两三个白面馒头，宗锦却只有米汤。他索性领都没有领，无间其他人或站或蹲着吃东西时，他就坐在石头上垂着头呆。

  他并非是在闹脾气绝食，又或者嫌米汤难吃;问题出在他没有食欲，明明饿得胃都在烧，看着那些东西他却一点想吃的感觉都没有。再这么下去，他没出什么岔子被管事打死，恐怕也会先饿死。

  &1dquo;&he11ip;&he11ip;你是不是不爱吃米，”见宗锦独自坐着，一六七跑来道，&1dquo;我还有半个馒头&he11ip;&he11ip;别告诉别人啊。”

  一六七挡在他身前，将半个馒头藏在阴影中。

  宗锦并未抬眸看他，也未看向那块馒头。年纪尚小的一六七仿佛不懂什么叫冷待，也不会如那些大人似的，在乎颜面之类本无意义的东西。他就那么摊着手心，托着馒头，接着道：&1dquo;不吃会死的。”

  &1dquo;&he11ip;&he11ip;”

  &1dquo;我娘亲说累不怕的，人就怕死。”一六七说，&1dquo;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