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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道光（第1页）

“怎么样？想不想回来接受大家的欢呼？”巴刹站在灯工身边问。

灯工不为所动：“你了解我，巴刹，你知道答案。”人山人海的地方，太容易暴露他机体与众不同的低温。

场中，接受观众欢呼的胜者拎起被他撕碎的对手残骸一块块四散着扬向观众席，引来观众们的一阵阵哄抢和一潮高过一潮的欢呼。

“我还可以继续揍你们！”那银灰色的高大角斗士大声吼道，“你们谁敢来向我出挑战？！”他如同笼中的饿虎，在场中从这一端走向另一端，用一段只剩下半截的腿，指点着观众们，“你来吗？还是你们？！你们五个人一起？不敢吗？！或者十个人一起也没问题！来不来？来挑战我？！赌上迄今为止我所有赢得的一切荣耀，我接受任何人的挑战！因为我，永远不会输！”

巴刹还在劝说着：“我可以把利润分你一半。”

灯工看了巴刹一眼，转头看向场中淡淡的说：“别开玩笑。”

巴刹急忙解释：“不，我是说真的！你就没有想过也做一个角斗场的老板吗？我们合作吧！你的战斗技术和判定胜负的眼光，就是无与伦比的财富！”

场中的胜者仍旧没有结束他的炫耀。他在沸腾中大声问道：“没有人吗？！哈哈哈！没有人敢挑战我！！”那银灰色的角斗士宣布，“从今天开始！我是威震天！”

观众欢呼：“威震天！”“威震天！”“威震天！”

“记住这一天吧！”刚刚获得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的威震天说，“今天你们见到了我——威震天！今天就是你们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天！”

感觉到巴刹已经足够着急了，灯工终于开口：“五天，每天下场一次。不和威震天打。我要两千万金币。现金。”灯工看向巴刹，“要快。”

巴刹的眼睛闪呀闪，他的气息告诉灯工他在飞快的打坏主意。果然，他用手臂勾着灯工的肩膀说道：“第五天，只和他打一场。打完我就给你钱。你可真是狠心啊！那可是我好几年的收入啊！话说，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买装备吗？有什么好货色给我介绍下？”

“我欠了债。”

他身体一僵，状若无意的问道：“呵呵！对方很难缠吗？……有什么是燃息的拳头不能搞定的呢？”

“对方是民品。地位比我们高。”

“呵呵！你看看！”巴刹指向场中，“这些观众，起码有一多半是民品！还不是乖乖的被震天尊用垃圾砸？”

“那是在角斗场。”

“既然这样，我们需要重新约定。你住在这里五天。每天打一场，我付你两百万。第五天和威震天打完，我付完尾款。前四天，由我安排胜败。”

暗箱操作？灯工犹豫了下，答道：“……不打生死场。”

“那有什么意思？……好吧好吧！但是你要帮我每天收入一千万。还有，那个震天尊，嗯，威震天，不服管啊！你给我镇镇场子。”

灯工问：“那么你为什么非要‘管’他呢？就如你早就放弃了‘管’我一样。”

巴刹说：“你们不同。他更具威胁性。——我不是说武力上，你和他对上，哪一个能赢还真不好说。——我是说，他……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看……”他指向场中。

角斗场中，仿佛永无败绩的角斗冠军，那个张扬的，刚刚得到新名号的威震天，正在慷慨激昂的对成千上万的观众演说着。

“我们所有人，都来自火种源之井！我们都同样是普莱姆斯神的子孙！做成你机体的材料，和做成我的材料没有什么不同！做成领袖和做成议员的材料，和我们，也都完全一样！我们，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让别人决定我们的职业？我们，为什么要让别人决定我们的生活？我们，为什么，要让别人决定我们的命运？！”他挥舞着那截断腿，用更大的声音怒吼，“我们有决定自己命运的自由！”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他向众人传达着他的思想他的理念，把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现实的不满种在每一个人心里。他的宣讲，非常有煽动性。他那平等自由的观念，从来没有谁如此明确的提出过！观众席上，群情激昂，欢呼和赞扬如不可遏制的浪潮，一潮高过一潮，终成滔天之势！整个角斗场，他是最闪耀的恒星。

巴刹说：“看到了吗？他很危险。”

灯工感觉似乎有一道光，从威震天身上出，照亮了整个角斗场。也照进了自己的心里。他感觉似乎一切都通透了。那些无奈，那些不满，那些他一直渴望填补的空缺，现在，有了一个方向。他终于明白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是一张借书卡吗？

不！当然不！

他渴望公平。他曾经通过学习来填补这种渴望，但是很显然，这不对路。

他也终于明白了，那本书上说的东西。那些历史，那些提出某种政治理念的人生的故事，那一代一代领袖的接替，他们的奋斗和民众的物质生活以及……他刚刚弄明白的精神层面上的更高追求……

他也终于明白，那些人，还有标杆眼睛里的光芒，都是来自这个人！这个刚刚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的人。他身上的气息自从获得了新名字，更强烈了！灯工没有看到过哪一个人身上具有这么霸道强横的气息。他在残肢断臂以及破碎躯体组成的垃圾之中走来走去。熄灭的火种就丢弃在他的脚边。和欢腾的观众们一起聆听他的滔滔不绝。灯工知道他唤醒了很多人，但是，从这些震荡着整个角斗场的欢呼中，灯工似乎看到了某种力量。这股力量，将汇聚成一股浪潮。淹没了威震天脚下的那些被杀的对手，不仅如此，这股浪潮还将淹没更多人。如果不是年纪已经够老，如果不是他怜悯那些被熄灭的火种，或许就是自己亲手凝聚的火种，灯工觉得也几乎和观众一同欢呼起来，自己也几乎被卷入这股力量当中。

他漫长的记忆中，他所读过的书籍之中，历史上其实是曾经有过类似的底层人员的暴动的。愤世嫉俗，对现实不满引起的犯罪，从来没有消失过。但是没有哪一次，反动人员当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呼吁自由，唤醒民众，给予处于停滞状态的社会这样的猛烈冲击。

威震天关于自由和公平的思想，是一把光明巨剑，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劈开了经久不散的迷雾，照亮了被控制、被当做工具的人们的内心，让他们的眼睛燃起光芒。

灯工觉得自己知道怎么回答那个老人的问题了！或许，能免费换取那张借书卡。其实，一张借书卡已经不是现在灯工最渴望的了，他知道了，自己原来一直渴望的，是公平和自由。他觉得自己也被点燃了某种火焰。这火焰在处理器中熊熊燃烧。

“我要去一趟图书馆。”

他的处理器把这一条为优任务。

他对巴刹认真的说：“我有一件急事，巴刹，明天我会来这里找你。如果不能来，我会和你联系。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巴刹被他的表现弄糊涂了，他强笑道：“什么……我……我做了什么……不，你不能走……你明天一定要来啊！”继而他身上的气息变了，光学镜中闪动着狡诈：“我知道那些人。那些来自幼生体工厂的人一定和你有联系！虽然他们轮换着用不同的名字下注，但是赢的总是他们中的一个！如果不想我找他们的麻烦……”

灯工盯着巴刹的目光变得锐利，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那一瞬间，巴刹以为对方立刻就会出手，而自己，竟是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产生。但只是一瞬间，压力一闪而过。快得让他几乎以为是错觉。回过神来，对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按在他的肩膀上。距离头颈是那么近！

那个一身黑色装甲的前角斗冠军按着他的肩膀微笑道：“为了感谢你，巴刹，我送一句忠告给你。不要试图惹怒我。”他指向场中还在宣讲的威震天，“看到了吗？有太多事，出我们的想象。你的警惕很有道理，他绝不会满足于作为一个角斗士或者一个平民过一生。如果他找你麻烦，你记得要退让。”

“是……是的……”巴刹感觉自己已经被冷凝液洗了一遍。

灯工急急忙忙的赶到一处没有监控的暗巷，转换装甲收起黑色战甲变成蓝色小飞机飞到铁堡图书馆。

他在图书馆中寻找。他找遍图书馆每一个外人可以走到的地方，他既没有找到那本书，也没有找到奥利安或者那个老人。

最后，他安静地坐下来，坐在一如既往的那些孜孜不倦地学习着的民品中间。他们大多是学生，来到这里，为了备考，为了打时间，甚至只是为了和他们感兴趣的人坐在一起。军品大多不会来这里。所以经常出现在这里的他，很多人都认识。

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向他点头。

灯工急忙站起身跟着他走出必须保持安静的阅读区。那人把他带到休闲区，说道：“听说你在找奥利安·派克斯？”

“哦，我只听别人叫他奥利安，并不知道他的全名。如果这里只有一个奥利安，那么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那人点点头回答：“奥利安告诉我，如果你来了，就带你去找他。”

灯工大喜过望，连忙道谢着跟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