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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记得那时候父亲送他上学堂，站在窗口看他，舍不得走，自己催他快点走，免得被同窗笑话和议论。

  他带兵出征的前一夜，他们最后分别时，父亲还说：&1dquo;你说，你不恨我，你原谅我了。”

  那时段岭还不答应，要与他击掌誓，其实他又怎么会恨他？还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期盼着他来，并执着地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来，他们会相依为命，就像李渐鸿跋山涉水，历尽磨难也要找到他一样，他始终在等着自己迟到的父亲。然而他仅仅陪伴了自己如此短暂的光yīn，连声告别也不曾有过，便匆匆而去。

  人生苦短——他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

  门突然被打开，武独提着灯朝他脸上照，段岭满脸泪水，抬头看，武独实在是无可奈何，一脸烦躁，撬开他的嘴，把一碗药给他灌下去。

  段岭喝完那药后，睡意袭来，侧身躺下，意识里一片混沌，想必是安神的汤药，令他无暇再去想伤心的事了。

  翌日清晨，段岭醒了，武独打着呵欠，用过早饭，观察段岭片刻，见他依旧种花，浇水，不再起寻死的念头，便说：&1dquo;是非好歹，说也说了，你再寻死我也不管了，要死出去死，莫要麻烦我再处理一具尸体，懂么？”

  段岭看着武独，武独站在廊下，突然觉得段岭有点烦人，心里又有股说不清的qíng愫，是同qíng可怜他，又有点敬佩他，想必一路上受了不少苦。

  &1dquo;把房里收拾一下。”武独说，继而换上规整衣裳出去了。

  段岭脱了鞋进去，给武独收拾了房间，午后又没饭吃，他便坐在廊前，看着碧空如洗，外头的蝉叫了起来，许多想不通的事，都有了前因后果，过往也随之粉碎。

  &1dquo;人生在世，总有些事不得不去做，哪怕赴汤蹈火&he11ip;&he11ip;”

  可他能做什么？

  初夏的风扫过来，沙沙作响，叶子带着光斑，在他身上晃来晃去。

  如果问他现在想做什么，段岭只想知道李渐鸿埋在哪儿，好去和父亲说说话。

  他坐着呆，想郎俊侠下的那毒，他一次次面临死亡，却都活过来了，接二连三，每一次都没死成，他还能再去寻死吗？

  是离开西川，1ang迹天涯，隐姓埋名，当一个无人认识的人？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也许一直到死，他都无法对此释怀。

  不走，又能做什么？留下来？

  李渐鸿是怎么死的？他在什么地方牺牲了？

  段岭坐了一个下午，终于慢慢地想清楚了，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或是走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虽然这些事对他来说难度不亚于移山填海，然而现在已没有父亲在保护着他，为他安排好一切，他只能靠自己了。

  走到哪算哪吧，段岭心想什么时候实在撑不下去了，反而是种解脱。

  武独回来了，喂狗般扔给段岭两块熟牛rou，段岭接过看了一眼，便吃了起来。武独看了眼房中，还是比较满意的，坐到案前，又开始读他的药经。

  &1dquo;认识字么？”武独问。

  段岭点点头，武独没有再提昨夜的事，jiao给段岭一张药方，说：&1dquo;照着称。”

  ☆、第46章折腰

  段岭见是下毒的方子，也不知是给谁的，于是称药，配药，在落雁城里时已驾轻就熟，然而武独用的药却别具一格，大寒与大热用在一个方子里，更有许多隐毒。

  &1dquo;这是做什么用的？”段岭问。

  武独停下动作，看了段岭一眼，段岭意识到自己不该问。

  &1dquo;再问一句。”武独说，&1dquo;配好以后便先拿你来试。”

  段岭没有说话，武独突然想到这小子连死也不怕，自然无所谓，叹了口气，觉得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段岭配完后开始研磨，把药混成粉，加蜜调丸，再以火焙。他猜测这是一种暗毒，服下之人也许并未察觉，然而需要定时服食解药，否则便会毒身亡。

  &1dquo;你是不是正想着，你连死也不怕，自然不怕我毒死你？”武独随意一瞥段岭，又说：&1dquo;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岭嘴唇动了动，想说没有，稍稍牵起的嘴角却突然激怒了武独，他把一搁，上前揪着他的衣领，冷冷道：&1dquo;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段岭一紧张，眼里现出恐惧，武独突然觉得这眼神仿佛在哪里见过，却记不得了。

  所幸武独大部分时候都是色厉内荏，只是狠狠地威胁他几句，便又放开他，命令他去gan活。只要段岭不吭声，不去主动招惹他，武独也不会闲着没事gan来找他的麻烦。

  整整一天里，段岭俱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他想起武独与鹤老的对话，其中提到了一句&1dquo;太子”，也就是说，父亲死后，大陈有了太子。这太子不大可能是他的兄弟，再联系到郎俊侠下的毒&he11ip;&he11ip;段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这想法令他觉得不寒而栗&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