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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辞纳闷：&1dquo;是什么？”

  &1dquo;讲理。”

  辛辞一脸茫然：她这一口一个&1dquo;讲理”的，比&1dquo;黑化肥会挥”之类的绕口令还绕。

  孟千姿解释：&1dquo;就因为他讲理，所以哪怕他再会说、再能辩，提到我的链子，他都理亏。没错，他是无心拽走的，也无意弄丢，但就是他拿走的、就是从他这丢的，所以他只能去找，除非他耍赖，可讲理的人，耍不来赖。”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辛辞想了想：&1dquo;那要是他为人废物，最后没帮得上忙呢？他那两个朋友，咱们就一直关着？”

  孟千姿斜乜了他一眼：&1dquo;帮不上忙，我还养着他们白吃我的粮？”

  她把垂落的长拂到耳后：江炼即便找不回金铃，自己好像也不能动真格的，恫吓归恫吓，还能真砍杀了他不成？

  但就这样&1dquo;算了”，一口气实在难平：&1dquo;到时候想个法子，让他脱层皮，不然也太便宜他了。无心之过也是过，总得付出点代价。”

  说着转头去看墙上的山鬼图：&1dquo;是吧奶奶？”

  水墨图幅上，远处隐约可见青山流瀑，近处是遒劲青松，一只王字额斑斓大虎，正软绵绵趴吊在一根粗大枝桠上，像是伏枝小憩，背上还斜倚着一个妙龄女子，裸肩赤足，衣袂拂风，一手懒懒支颐，眼波流转，一笑媚生。

  孟千姿示意辛辞：&1dquo;看见没，我奶奶也是这么觉得的。”

  辛辞只觉得槽多无口，正悻悻时，孟劲松推门进来，手里还拿了Ipad和支架：&1dquo;千姿，大姑婆要跟你通话。”

  大嬢嬢&he11ip;&he11ip;高荆鸿？

  孟千姿腾地一下坐起身，看定孟劲松，用口型问他：&1dquo;你都说了？”

  孟劲松清了清嗓子：&1dquo;我把刘盛的事说了，其它的，你自己斟酌着看吧。”

  从古至今，生死都是头等大事，以前山户因凶横死，消息要八百里加急送往山桂斋，这规矩至今没变，最迟也不许拖延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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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通话，是连孟劲松都没资格旁听的，他带上辛辞一同出去。

  孟千姿则赶紧坐正，又是拂顺头又是拉理衣襟，最后才把面朝下覆在矮几上的Ipad立上支架。

  屏幕上，大嬢嬢高荆鸿正放下咖啡杯。

  她已年过七十五，但因保养得宜，看起来只六十来岁，面色红润，一头银灰色短烫得蓬松随意，颇有民国时手推波浪纹的风格，穿剪裁得当的白色圆领金扣洋装，耳垂上缀着镶金环的珍珠耳钉，唇上还敷了层淡淡的珊瑚红。

  在大嬢嬢面前，是注定做不了精致的女人了，孟千姿破罐子破摔，瞬间松垮，又拍马屁：&1dquo;大嬢嬢，你好潮啊。”

  高荆鸿浅笑，眼角的鱼尾纹都让人看着舒服：&1dquo;姿宝儿，坐正了，女孩子，别这么没姿态。”

  孟千姿索性更垮了，她看向高荆鸿的身后布置：&1dquo;大嬢嬢，你不在山桂斋吗？”

  &1dquo;在上海，美琪大剧院上了百老汇的经典歌剧，就这几天，错过就可惜了。”

  说到这儿，颇为感喟：&1dquo;都这么多年了，我段嬢嬢民国三十年的时候，在这看过美国电影，后来带我来，这儿已经改叫北京影剧院了，你说明明是在上海，干嘛冠北京的名字呢。现在又改回来了，还有灯牌，叫majestic，可惜啊，我段嬢嬢走了好多年了。”

  孟千姿不语。

  段嬢嬢就是段文希，孟千姿对她所知不多，只听说她终身未嫁，领养了高荆鸿做养女，高荆鸿其实长在解放后，但因着这个留过洋的养母，做派一直都很西式。

  高荆鸿这才仔细打量她：&1dquo;姿宝儿，眼睛是怎么回事？”

  &1dquo;进山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厉害虫子给叮了，没大事，就是肿得难看。”

  高荆鸿笑：&1dquo;你这孩子，肯定又是嫌麻烦，没戴金铃，山比你想的危险，这么多年了，咱们也没能把它给摸清楚——你得带着，那是你的护身符。”

  孟千姿心不在焉，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金铃的事和盘托出，高荆鸿又开口了：&1dquo;午陵山户的凶死，我已经听说了，这事你好好查，咱们山鬼家，没有让人欺上头的理。”

  孟千姿点头：&1dquo;那是当然的。”

  这话说完，静了有好一会儿，高荆鸿不说话，却也不挂断，孟千姿这才觉得气氛微妙。

  隔了好一会儿，高荆鸿才又叫她：&1dquo;姿宝儿。”

  语气里多了点凝重，孟千姿有些忐忑。

  &1dquo;其实我这趟来上海，也顺道检查了一下身体，中午睡中觉，还梦见了我段嬢嬢。”

  这话说得平静，句句意在言外，孟千姿也没多问：懂了就行了，有些事，用不着挑明。

  高荆鸿轻轻笑起来：&1dquo;我和你几个姑婆一直说，现今日子好，太平无事，你是历任山鬼王座里，最享福的那个，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是什么，偶尔出点事，劲松那儿就摆平了，也不用你烦，你只需要漂漂亮亮、精精神神地待在那儿就行。特别像那种&he11ip;&he11ip;守江山的皇帝，上个朝晃一晃，后花园逛一逛，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从没受过罪&he11ip;&he11ip;”

  听到最后一句时，孟千姿身侧的手蜷了一下，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放弃了，末了笑了笑：&1dquo;那，我命好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