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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檀像一头栽进了燃烧的火堆里,全身寒气被蒸得一干二净,两个人的衣服都太薄了,薄到有种彼此之间根本不存在阻碍的错觉,紧贴着的身体互相摩擦,稍微一动就带起很磨人的温度。
盛檀陷在外套和胸膛之间,左右被少年有力的手臂围住,明明是她自己主动撩拨的这个拥抱,等他真正做了,青涩紧密地搂住她,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得逞,更多占据她意识的,是这一刻失衡的心率。
她谈过恋爱,不止一次,都很短很清静,不喜欢波澜,有过亲密举动,不算太深入,一旦对方对她有上头的趋势,她就只想一刀两断。
人心善变,感情更不值得信任,前一天爱到发疯,后一天就能反目,玩玩可以,别谈什么长久深情,死心塌地。
现在对陆尽燃这种超出预料的波动,盛檀不适应,但也不抗拒,自己的情绪能对撩他产生反馈是好事,才更容易带他投入,骗他深陷,反正她又不会真的动心。
盛檀在陆尽燃怀里转身,面对着他抬起脸,不出所料看到乖驯小狗红出血的耳根,她慢悠悠笑:“用你取暖?取一晚上吗?”
他眨了眨眼,俨然一只涉世不深的纯情小兽,低头用额角贴贴她发凉的脸,答应了一声:“都听你的。”
“但是我……”他抿唇,“不能睡床上,我把沙发拉到床边,离你近点,坐在上面睡,你感觉得到我,也能让你不那么冷。”
说完陆尽燃就放开盛檀,好像对这个拥抱并不留恋,只是他不含情愫的一个单纯取暖行为。
他积极说:“我回去把那间房的被子也拿过来,陪你过夜。”
陆尽燃走之前把自己的羽绒服再次给盛檀穿好,然后一身睡衣快步出去,进了对门的房间。
把门一关,他再也克制不了,在黑暗里径直往前,扑到冷冰冰的床上,胸口酸胀地剧烈起伏。
他扯过被子死死抱住,像抱她的姿势那样,用了更大的力气,头深深埋下去蹭着,不想呼吸,怕身上她残留下来的味道会被自己用光,他脖颈锁骨全是红的,闷哑地发出一点忍耐不了的气音,来回翻滚,短发彻底揉乱。
“盛檀……”
他喃喃。
“盛檀盛檀。”
他眼角藏着热切的血丝,又低声叫。
“檀檀……”
唇舌反复咬着她的名字,叫那个人人都可以喊,他却没资格当面说出口的昵称,多叫几遍,好像就能把刚才私密的第一次拥抱刻在这幅身体上。
陆尽燃不能多发泄,算着时间下床,把被子整理好抱起来,打开房门,借着走廊灯光的亮度,他目光掠过墙角毫无拆卸痕迹的电路盖板,停在门口的穿衣镜上。
他对着镜子注视自己的脸,忽略面具下那个曾被她抛弃过的残破影子,慢慢露出练习了无数次的,最符合她喜好的乖甜笑容。
盛檀趁陆尽燃走的这会儿,开浴室暖风洗了澡,正擦头发的时候,他把被子带回来,全铺在了她的床上。
大床房,总共就一张床,盛檀按兵不动,猜测陆尽燃是不是真的乖到要在沙发上过夜。
吹风机嗡嗡响着,掩盖住外面的声音,盛檀嫌烦,干脆不吹了,长发半湿着出去,看到陆尽燃已经把小沙发拽到床边,自己拿羽绒服当被盖,就打算这么睡了。
盛檀从另一边上床,掀开厚实的两层被,躺在离他远的一侧:“晚上这么冷,你是要自虐吗。”
陆尽燃没回答,起身去拿吹风机,隔着被子把刚躺下的盛檀裹好拎起来,插上电固执地给她吹头发。
“你……”
“导演,不吹干是要感冒吗,”乖巧小狗低眉顺眼,直接套用她的句式,让她没法反驳,他手指轻缓揉着她发根,开小档耐心吹着,低声说,“我不睡床,我在旁边陪你就很知足了。”
盛檀本来不困,还有不少计划,可他手指来回在她发间穿插,有节奏抚弄着她敏感的头,让她脊椎难言地涌上阵阵酸麻,往四肢百骸扩张,逐渐浑身酥绵。
盛檀握住被角,咬唇吞下很舒适的声音,故作没感觉地说:“随你,晚上你冷了自己上来。”
但还没熬到那个时候,盛檀就昏昏沉沉睡着,印象里最后一幕,是陆尽燃靠在窄小的沙发上,在灰暗壁灯下静静看她的样子。
盛檀心底莫名拧了一下,这种状态似乎被带进梦里。
梦里她轻飘飘掉在医院的某张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很多医护,警察,记者都想往小小的病房里挤,对她七嘴八舌议论,她睁不开眼,只知道自己奄奄一息,听见他们说。
——“伤得这么重,肯定活不了了,一直都没醒,医院也快放弃了吧。”
——“真可惜,这么年轻漂亮,听说还是学导演的,如果没出事,以后说不定能红。”
——“算了吧,也不看她惹上什么人,哪怕醒过来也得让人弄死。”
她浑浑噩噩,身上到处都疼得厉害,想痛哭一场,却发不出声,她绝望趴在一团漆黑里,精疲力竭,等着死亡到来。
最后的一点弥留气息下,她猛然听到刺耳哭声。
是模糊嘶哑的少年音,本该是清澈的,熟悉又陌生,此刻却扭曲得要把人心脏扯烂。
她难以名状的惊痛,这道哭声就在耳边,伏在她的床头,她无法沉眠,竭尽所能挣扎着抓挠黑暗,终于透出一抹光亮时,床边清瘦的虚影也跟着消失,冥冥中有看不见的鬼神在叹息,含糊说有个小疯子,要去做傻事了。
盛檀忽的醒过来,茫然盯着屋顶急促呼吸,分不清时间地点。
她本能地一转头,看向床边沙发,正撞上陆尽燃刚睁开的眼睛,里面隐隐积着汹涌暗色。
陆尽燃双手盖在羽绒服下面,骨节绷得死白。
他从最害怕的梦里惊醒,眼前全是盛檀丢下他离开后,他被父亲强行带走,在陌生的城市休学,崩塌,深夜空无一人的房子里,他和从小到大一样,独自蜷进角落,在某一天肺里吸满了燃烧的木炭,等他再次见到她,就是他跋山涉水,摔到她的病床旁。
陆尽燃眼眶胀疼,紧涩地吞咽,唇角敛着,跟现在健康平安的盛檀在昏沉夜色里对视。
空气冷到能凝出冰碴。
鼻息却烫得没办法僵持。
噩梦像个窒息的大网,急需用什么来扯破。
盛檀攥着床单,还没等喊他,陆尽燃就突然掀开羽绒服,膝盖跪上床沿,拖鞋啪嗒掉地的响声里,他靠近她,在被子外面把她整个抱住。
“姐姐,纵容我一次,求你,”他忍无可忍说,“我做噩梦了,害怕,想这样睡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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