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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画中仙（第2页）

最后，神识“爬”上山巅，距离小火苗五六丈的地方再也无法寸进，望着山下大泽贫瘠的风光，倾听着山涧春风化雨的声音，神识递出一丝带着善意的意念，他想搞清楚昨夜那场无妄之灾的缘由。

小火苗跳动了一下，虽无神智，却有灵性，李浪的这丝意识如滴水入海，连个水响都没有，院子里的真身一阵痉挛，有一种抽丝剥茧的痛苦。

换成一般人早就放弃了，但院子里的年轻公子透了一口气，再次人神交战，和练剑如出一辙，如此反复几次后，井边的公子已经是汗流浃背。

横竖都是“死”。

最后一缕意识带着憋屈和愤怒，毫无顾忌地扎进了山巅的涟漪中，湿薪草木，一心向阳。

气海上方，那道剑弧猛然间光芒大作，出一声清脆的叮咚响，如仙人屈指弹剑，整个神渊大放光明，山巅景象如同被定格在一张画轴中，静止不动，但整张“画轴”在风中起伏不定。

画中的那缕意识如坠云海，四周到处是云蒸霞蔚，一片极高极远的祥云上方，一位须皆白的老人正襟危坐，一轮明月在肩头，老人不动如山岳，他的前方是一张云雾精华凝成的雪白案几，闭目养神的老人趴在案几上，微微抬起眼帘，深邃眼神中忽然出现一丝肃穆，他面色微变，轻轻嗯了一声。

大周京都的上空，惊雷乍起，院子里的公子悠悠醒来，望了一眼遮住明月的乌云，四周翻卷如浪，除了感叹气候无常以外，什么也想不起来。

过往云烟，皆是虚妄。

已是夜深，李浪走进屋子，赵落镜睡得很香，小男孩的睡相实在是一塌糊涂，趴在那里，枕席上流了一摊口水，李浪慢慢走过去，挪了挪他的手脚，扯过一角薄毯，轻轻盖在他的肚子上。

京都迎来了第一场秋雨，巷子里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外来了一位撑着黄油伞的中年人，大学士赵长宁终于找到了举人巷。

赵落镜还没有醒，赵长宁远远看了一眼，没有叫醒他，屋内，哪怕只是一张条凳，这位大学士依然坐出了官海十数年磨砺出的官威。

赵长宁望着屋外细雨：“我是永历七年的进士，那一年的秋闱，我就是从这条巷子走到了国子监，不过，那个时候这条巷子是烂泥路，遇到这种下雨天根本没法走，跟你说了你可能不信，永历七年春闱前，我除了过年，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落镜就不一样了，长这么大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所以……”赵长宁叹了一口气，由衷感慨道，“这就叫命！”

板凳上的公子不以为然：“你不还是娶了我的小姑。”

赵长宁自嘲道：“我晓得朝堂里的那些老乌龟王八蛋没少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攀附权贵，我呸，读书人最假，嘴上仁义道德，背地里捅刀子最在行。”

李浪不动声色道：“你自己不也是个读书人嘛。”

赵长宁并不气恼：“我知道因为你小姑的事情，你怨恨我，可是说到底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嘛，关起门来怎么打骂都成，落镜……是无辜的，他还小，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啊。”

李浪望向赵长宁沉默许久，然后开口问道：“知道小姑当年为什么愿意嫁给你吗？”

赵长宁神情黯淡，李浪撇起嘴角讥讽道：“不是因为你有狗屁的士子才情，更不是你混迹官场搞的那一套勤勉笃行，而是因为……你对她好。”

赵长宁低下头，久久不语。

“这些年，你习惯仰望，是因为你在朝堂跪了太久太久。”江南的公子重重哼了一声，“跟你打声招呼，过些天，我想把小姑送到江南休养一段时间。”

赵长宁蓦然起身，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李浪愣了愣，一抹笑意在眼眸中荡漾开来：“赵长宁，赵大学士，本公子不是在跟你商量。”

中书大学士气得嘴唇颤抖，冷哼一声，拂袖而行道：“不可理喻。”

来时匆匆，去时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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