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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苏婉如时不时撩开帘子,然后看到来来往往的官道,人多车多但没有来追她的。
她松了口气,倒在车壁上。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扬州城门已经在望,直到此刻她的一颗心才算真正放了下来。
只要沈湛没有追来就行。
按照她预算的时间,沈湛处理凤阳的事情,最多一夜加上半天,他再从凤阳赶回应天,查清她离开始末,至少也要到昨天中午,这样一来,只要她顺利就一定能逃走。
现在看来,她算对了,沈湛没有来。
“姑娘。”车夫是从应天城外拦的,给了五两银子,“扬州城到了,您看是让我送您进城,还是您就在城门口下。”
苏婉如咳嗽了一声,掀开车帘,道:“我就在城门口下来,劳烦您了。”
“没有的事。”车夫放了脚凳,看着她下车,好心提醒道:“不过您这脸色不大好,等进城后找间医馆看一看,仔细休息一下。”
苏婉如摆了手,她没有带包袱,身上的衣服早就风干了,和车夫笑了笑,道:“那就此告辞!”
话落,她径直往城门而去,递了通牒顺利进城。
她按照和杜舟说好的,在城门口找到了那家面馆,在里面点了一碗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脑子却是越来越沉。
“阿瑾!”忽然,有人在她背后拍了拍她,她一愣回头去看,就红了眼睛,牵着对方的手,喊道:“小杜。”
杜舟皮肤白嫩,个子在男子里算是矮的,人也较瘦弱,若非他穿着男装的长袍,单从外表看,常会让人误解,他是个丫头。
他比苏婉如大一岁,是她来了以后才调配到跟前伺候的,在那之前,杜舟都是跟着苏季跑腿,因为机灵生的又秀气,被当时的皇后看中,放在了苏婉如的身边。
“你瘦了。”杜舟瞬间红了眼睛,在苏婉如身边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骇了一跳,“怎么这么烫。”
苏婉如点了点头,眼睛红红的道:“我现在特别难受,应该是烧了。”说着,靠在杜舟的胳膊上,“先去找间客栈住下来,我要休息一日,吃点药才行。”
“好,好。”杜舟扶着苏婉如起来,“要不然,奴婢背着您吧。”
苏婉如看看他的样子,他也是瘦的不成形了,就摇头道:“大街上你背着我不像话,我能走得动。”说着,跟着杜舟往外走,“你什么时候到的,一直住在什么地方。”
“我收到你的信就来了,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杜舟心疼的不得了,苏婉如多精贵的人,现在居然沦落至此,莫说头疼脑热的苦熬着,就是平日打个喷嚏,太医院都要研究商议个半天。
可是现在,她穿着件蓝花棉布的短褂,两条辫子毛毛躁躁的被布包着,这要是让圣上和皇后娘娘晓得了,定然要心疼死了。
他有愧皇后娘娘所托,没有照顾好公主。
“你身上还有多少钱?”苏婉如将自己贴身的荷包拿出来,“我还有十二两银子,都放在你那边收着,咱们接下来要细细打算一番才成。”
“奴婢把饰都当了,统共五十六两,这几日花了一两。应该是足够我们做盘缠了。”杜舟扳着指头算着,“就是要委屈您,受苦了。”
苏婉如笑笑,道:“受什么苦,还能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了。”
“也是。”杜舟擦了擦眼泪,低声道:“等救出二殿下,奴婢天天给您做好吃的,顿顿吃肉。”
苏婉如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侧目看着杜舟,道:“合着杜公公才半年的时间,就磋磨成这样了,一点出息都没有。日子过好了,就只想吃肉而已。”
杜舟破涕为笑,道:“奴婢这不是心疼您嘛。”
两人说着话,进了一家客栈,里头不大座椅板凳也是陈旧的,比不上同福楼,但好歹能住人。两人要了一间房,打扫的小厮时不时的打量着他们。
还以为是哪家私奔的少男少女。
“看什么看。”杜舟哼哼着,道:“再看我就……”想了想又忍了下去,他们现在可没有资格处罚谁了。
苏婉如躺下,看着他道:“你去帮我抓两副药来就成,不要请大夫了。”又道:“就受了凉。”
“您这到底怎么病的。”杜舟念叨着,“可是赶路太累了,而且,您这衣服也太单薄了,怎么也没有收拾几件衣服带着,逃跑也不是这样逃的嘛。”
“我跳江了。”苏婉如将前晚的事和他说了一遍,杜舟听了气的抖,拍着床板道:“这个姓韩的,实在是欺人太甚,当年她家老太太去宫里头,见着杂家时的那副嘴脸,可不比谁好多少。现在他居然有胆子来害您。”
“不要落在杂家手里,要不然非让她死的比谁都难看。”
苏婉如推着他,道:“你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抓药煎药去。我要是病死了,你报仇就找自己报去。”
“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奴婢连连点头,拿了银子跑着出了门,苏婉如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中间被杜舟拉起来喝了两回药,半夜里出了一身的汗,她就醒了过来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公主,您醒了啊,真是吓死奴婢了。这睡着了又是哭又是闹的。”杜舟从地铺上爬起来,扶着苏婉如起来靠着,又给她倒了温茶,心疼的道:“都是奴婢没有用,让您受这份罪。”
“跟你有什么关系。”苏婉如喝了茶觉得舒坦了一些,“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往后你别喊我公主了,小心隔墙有耳。”
杜舟点着头,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苏婉如道:“她逃走了,就在前几天。”
“您说郡主?”杜舟问道:“她能去哪里,没有出卖您吧?”
苏婉如摇了摇头,猜测着道:“她大概是感觉到在我身边更加危险,我若再走,定然不会再带着她一起,索性,她就自己走了。”
“走了也好。”杜舟哼了一声,道:“从小到大她心里不定多恨您呢,和她在一起,奴婢觉得就像是头顶悬了一柄利剑。”
苏婉如点头,不再说胡琼月,而是将贴身的荷包拿出来,翻出如月令来,“就是这个,拿到它可真是不容易。”
“不容易您也做到了。奴婢就知道您最厉害了。”杜舟捧着如月令,上下翻看着,顿时红了眼睛,“这上头的字看着真亲切。”
苏婉如嗯了一声,以前不觉得,现在父皇不在了这些东西就成了弥足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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