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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是。”侍者眼里闪过一丝疑惧，赔声下气地笑了笑，露出了半颗残缺不齐的门牙。然后肃立一旁，再不敢轻举妄动。

  倒满两杯酒，杜昂拿出一副多余的筷碟，从桌上的盘子里分别挟了些菜，匆匆塞入口中咀嚼。伦庭玉像是熟视无睹，余伯宠却暗暗惊奇，对杜昂的警觉周密又多了一层认识。

  &1dquo;好了，你俩下去吧。”伦庭玉说，&1dquo;菜也吃不完，分出一半给根他们送去。”

  杜昂依言照办，和侍者一起离去，随手带上房门。伦庭玉举杯笑道：&1dquo;请吧，伯宠，&1squo;莫思身外无穷事，且饮生前有限杯’。”

  虽然两人在一场同仇敌忾的争斗中败落，无形之间却加深了彼此亲厚的程度，这或许是花再多金钱也难以收到的效果。余伯宠喝了口酒，觉伦庭玉过分在意自己的情绪变化，于是先声明。&1dquo;伦先生，我不可能因为一场牌的输赢徒增烦恼，只是担心与威瑟的合作没有乐观的前景。”

  &1dquo;哦，为什嘛？”

  &1dquo;此人利令智昏，私欲膨胀，日后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伦庭玉缓缓啜了口酒，说：&1dquo;所以更需劳烦大驾，西北之行不止是翻山越岭，也有监督牵制这些洋人的作用在内。威瑟的行径确实令人不齿，但是，&1squo;将欲取之，必姑与之，’在尚未把握主动以前，我们只有暂且忍耐。”

  &1dquo;您指的是那半幅楼兰地图吗？”余伯宠说。

  &1dquo;不错，”伦庭玉说，&1dquo;还请你一切从大局着想，权当是与虎谋皮吧。”

  &1dquo;与虎谋皮虽然困难，但不要忘了，我本身也是一条修行多年的狐狸。”余伯宠笑着说，&1dquo;不过，在到达疆之前，您最好先查验一下那半张地图的真伪。”

  &1dquo;噢&he11ip;&he11ip;目前还办不到，”伦庭玉说，&1dquo;这次威瑟并没有把地图带在身边。”

  &1dquo;什么？”余伯宠瞠目结舌，&1dquo;您&he11ip;&he11ip;您也太草率了吧，怎么能仅凭一面之词就相信他的诚意。”

  &1dquo;是这样的，”伦庭玉解释，&1dquo;虽然我持有半幅地图的事情已不算秘密，但当年和那个印度仆人之间的来往细节几乎无人知晓，威瑟之所以尽知详情，是因为与德纳姆家人的交情非同寻常，这一点足可反映他的考察方案并不是凭空捏造。另外，他还向我展示了英方领事馆出具的证明文件。”

  &1dquo;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出示更具说服力的地图呢？”

  &1dquo;据我所知，”伦庭玉说，&1dquo;那半幅地图还掌握在德纳姆后人的手里，如今就在另一支由西而入的探险队中。威瑟与德纳姆的后人之间似乎订有一份微妙而复杂的协议，在进入沙漠之前，他也无法真正获得地图的使用权。”

  &1dquo;他们的协议不外乎相互制约，利益均分。”余伯宠猜测着说。

  &1dquo;或许是吧，”伦庭玉说，&1dquo;但无论如何，他们都离不开中方的大力支持。至于威瑟的私欲膨胀，大可不必介意，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1dquo;您的意思是&he11ip;&he11ip;”余伯宠茫然。

  &1dquo;私心杂念人皆有之，包括你我也无法避免，只不过各自的动机不同罢了。”伦庭玉说，&1dquo;试想，假如人人淡泊名利，谁又会拿着生命作赌注前往那方荒僻凶险的地域呢。”

  余伯宠感触颇深地说：&1dquo;是呀，忘情荣辱的境界总是难以接近。在奔赴沙漠的各路人马里，无论如何巧立名目，最终都不免暴露出贪婪无厌的本质。但依我看来，其中也有涅而不淄的特例。”

  &1dquo;哦，还有例外，是什么人？”伦庭玉问。

  &1dquo;不要忘记了，”余伯宠微笑着，&1dquo;以您已经拥有的声望和地位，居然不辞劳苦，亲临险境，恐怕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片拯救国粹热心公益的初衷吧。”

  &1dquo;呵呵，承蒙谬奖，不胜惭愧。”伦庭玉笑道，&1dquo;其实，若非迷恋西域文化，有一份先睹为快的渴望，我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如此卖力。”

  卑以自牧的风范越让人钦佩，但余伯宠并非巧言令色之辈，纵使心中敬仰，也不可能当面称颂不绝。又喝了一杯酒，忽然想起另有话说，正是上船前已酝酿于胸的一番告诫。

  &1dquo;伦先生&he11ip;&he11ip;有句话说出来也许不大妥当。”他欲言又止，暗自掂量着直言陈述的结果。

  &1dquo;没关系，有话尽管说。”伦庭玉鼓励着，却连打了几个哈欠，像是疲乏不堪的样子，于是自嘲似的笑道：&1dquo;唉，到底是年岁不饶人，天色尚早，我竟有些困倦了。”

  《楼兰地图》（三）（5）

  &1dquo;怕是连日操劳的原故，伦先生不如早点休息吧。”余伯宠见状不便多说，正想提出告辞，却也猛然感到眼皮涩重，头脑昏沉。再看伦庭玉，更加大吃一惊，现他早已失去了雍容自得的气度，双目紧闭，口角流涎，一头歪倒在座位上，金丝眼镜险些滑落。

  &1dquo;伦先生&he11ip;&he11ip;”余伯宠心知有异，试图伸手搀扶，身体却没有半分力气，想要高声呼救，嗓音却已变得嘶哑。纷乱的思绪还来不及集中，就觉得面前一片乌黑，随即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