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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愿硬着头皮点头,现在已经山穷水尽,没有其他路可走。
隔离室里,边庭陪在床边,岐舟握着削好的木枪,像模像样地朝着屋顶射击,如果那双眼睛还能光,大概会比星星更亮。
顾长愿打起精神:“他怎么样?”
边庭走出隔离床帘:“吐了四次了,这床单不能要了。”
顾长愿:“换掉吧。”
为岐舟更换床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岐舟像是浑身被烙过一样,一碰就喊疼,边庭把他抱到折叠床上,他闭着眼惨叫,尿液呲呲流了下来,沾了边庭一手。边庭好像毫无知觉一样,不动声色地帮他把两腿间擦干净,又替他换上的睡裤。岐舟紧咬着嘴唇,羞耻感让他浑身火辣辣地疼。
过了片刻,屋外传来敲门声。高瞻站在门口:“婳娘来了。”
婳娘裹着黑色的斗篷,身旁跟着岐羽,顾长愿挤出一个疲惫的笑,让两人进屋。
大概是屋里充斥着浓郁的药水味,又或许是隔离床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岐羽“啊!”地叫了一声,紧紧攥着婳娘,婳娘的脸色也变了,僵了好一阵子。
顾长愿递来两套隔离服:“如果要进去,先换上这个。”
婳娘隔着隔离帘:“我就在这里吧。”
顾长愿有些恼火,觉得婳娘对岐舟真是生分,倒是岐羽接过隔离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顾长愿帮她系紧拉绳、带上隔离帽,再用胶带缠住袖口和手套,岐羽上看有些紧张,惶恐地张望。
顾长愿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岐舟躺在床上,瞪了好久才认出了岐羽,高兴极了,想抓住岐羽的手,可他全身硬邦邦的,一动就会折断似的的。他吚吚呜呜了一会儿,眼神欣喜又绝望。
顾长愿扶起岐舟,把枕头垫在他后腰上,又挂起隔离帘,让婳娘能看清岐舟的脸。
“既然来了就多陪陪他吧。”顾长愿说。
婳娘一语不,这让顾长愿很紧张,害怕下一秒就被指着鼻子质问:岐舟怎么会这样?!可十分钟过去了,婳娘依旧没有开口,她眼神空洞,好像只是身体被钉在这里,灵魂早就被抽离,顾长愿站在她身边都像站在一片死寂的荒原里。
“镇上怎么样了?”顾长愿试着问。
“高排长送了食物和衣服,但被冲毁的房子一时半刻恢复不了,雨下个不停,横梁都浸了水……”
“有人生病吗?”
“很多人病了,都是普通的热。”
顾长愿不再多问,这些天高瞻一直在镇上守着,监视着镇上的疫情。他沉默了会儿,话题转到岐舟身上:“我们有一种型的药物,只是不敢保证效果……”
婳娘仍是幽幽看着岐舟,说看着岐舟也不太准确,顾长愿总觉得她看着更远的地方,又或许什么也没看,只是无意识地凝望着。
“能救就救吧。”婳娘淡淡道。
临近傍晚,婳娘离开了,岐羽不肯走,便留在哨所。隔离床成了兄妹俩的小小城堡,岐羽虽不说话,但小嘴吧嗒吧嗒着,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岐舟听了,就冲着她笑。两兄妹长得极像,睫毛长长,蒜头小鼻子,如果不是岐舟瘦得只剩骨架,应该是两张亲密无间的脸。
边庭端来白粥,岐羽趴在桌上呼哧呼哧地吃,顾长愿用棉签沾上汁水,浸润岐舟皲裂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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