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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弯下腰来，将她抱在怀里，她的头靠在她的胸口，出浅而均匀的呼吸声，乖得像一个孩子，他把她抱到netg上放下，又拿被子给她盖好，她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唇角轻轻地向上扬了一扬，这样细微的动作，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竟是一笑，伸手过来呵她的痒，道；&1dquo;好啊，居然给她装睡。”

  她最受不得痒，窝在被子里左躲右闪，笑得喘不过气来，急道：&1dquo;不要闹了，你再闹，我就走了。”他竟就住了手，她伏在枕头上喘了半天气，这才缓了过来，却又到：&1dquo;你出去，这回我真要睡了。”

  高仲祺笑道：&1dquo;你刚才朝着要去洋行，怎么这会儿反倒提都不提了？”

  贺兰毫不在意地道：&1dquo;洋行有什么可去的，我又不差那么几件饰，我还没睡午觉呢。”

  高仲祺见她又把眼睛闭上了，便笑道：&1dquo;那好吧，正好我也没睡午觉，咱们一起。”他就要上netg来，贺兰忙就推了他一把，细细的眼眉微扬，眸子里眼光流转，亦嗔亦怪地道：&1dquo;你快走开，跟你在一起，我又没得睡。”

  他却靠上来，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两侧，低头凝视着她，眸子里she出来的光直到她的眼底深处去，淡淡的烟糙气拂在了她的脸上，他望了她片刻，温和地道：&1dquo;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得告诉我。”

  贺兰道：&1dquo;什么事儿？”

  他微微一笑，眸光熠熠，&1dquo;你这次的目的，是想要做褒姒妲己，还是西施杨贵妃？”

  贺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微微仰着脸，唇畔红润饱满，轻轻地伸出手来摸了摸他坚毅的下巴，半响嫣然一笑，妩媚动人，&1dquo;你猜？”他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轻声道：&1dquo;只要你不走，你想gan什么都行。”

  贺兰展颜一笑，连唇角的梨涡都盛满了盈盈的笑意，他醉了一般地看着她的面容，胸口掠过一阵激dang的qíng绪，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用力地按到了自己的胸口，&1dquo;贺兰，我的心是实的。”

  她望着他笑，眼眸里闪烁着宝石般的晶莹光亮，&1dquo;说什么傻话，难道还有谁的心是空的不成？”

  他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默然无声，她的美，她身上的香气，她的身体，都实实在在地在他怀里，只有心不在。

  天气正好，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头上，镂花铁栅栏上缠绕着翠绿的牵牛花，别墅地面是仿白石铺地，大门的另一面墙上铺着huang绿色相间的常青藤，开着几朵小花，花的颜色是鲜艳的虾子红，在风中缓缓摇曳。

  许重智忙了一个上午，刚在办公室里喝了一口茶，那桌上的电话铃声便哗哗地响了起来，许重智接起电话，率先笑道：&1dquo;汤处长。”汤敬业不悦地道：&1dquo;怎么总司令办公室里的电话打不通？”许重智一面解着领子上的戎装扣子透气一面道：&1dquo;汤处长，你就是有天大的事儿，这会儿也不要去说，我敢保证说一件驳一件，总司令正想找人火呢。”

  &1dquo;怎么？”

  许重智道：&1dquo;这还用问，还能有什么能把总司令搅和成这样，贺兰小姐今天早上什么话也没有说，竟就一个人出门了，到现在没回来，总司令心qíng很不好，你要是胆子大，你就去和总司令说事儿，能把你骂个狗血喷头。”门外闪进来一个侍从官，朝着许重智道：&1dquo;许副官，总司令叫你上去。”

  许重智就朝着电话里叹了一口气，道：&1dquo;听见没有，我这就要上去挨骂了。”他挂了电话，又赶紧把解开的扣子重都系上，确定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高仲祺挑出毛病了，便赶紧上了楼，刚要推办公室的门就见秘书长一脸惶色走出来，许重智就势走了进去，一进办公室果然就是一种压抑的冷意扑面而来，高仲祺坐在沙上，眉头锁得死紧，手里夹着一支烟，而香烟碟子里，已经满是烟灰和烟头。

  许重智道：&1dquo;总司令，找到人了，侍卫打电话回来说，贺兰小姐正在明阳路的咖啡馆里喝咖啡。”高仲祺的眼眸里立即闪过一丝亮意，目光紧紧地凝定在许重智的脸上，&1dquo;只有她一个人？”

  许重智道：&1dquo;是，只有贺兰小姐一个人，总司令要过去吗？我这就叫人备车。”

  高仲祺怔了怔，将手中燃着的烟扔到了碟子里，那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半晌道：&1dquo;我不能去找她，她看见我&he11ip;&he11ip;恐怕要不高兴。”她向来都是不受控制，不容他人摆布的，这一点他清楚得很。

  许重智忙道：&1dquo;我已经收侍卫跟上去了。”

  高仲祺猛然站起来，眉头忽然皱紧，一脚踹在了茶几上放的玻璃面上，那玻璃面本是活动的，哗啦一声掉下来，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了好几大块，许重智退后一步，高仲祺雷霆大怒，&1dquo;你让侍卫跟着她gan什么？！若是让她看见&he11ip;&he11ip;让她看见&he11ip;&he11ip;”许重智脸上已经显出了惶然不知所措的神气，慌道：&1dquo;我这就让侍卫撤回来。”他转身就要出去安排，谁知才一开门，却又听到高仲祺大声道：&1dquo;回来。”

  许重智慌地回过身来站好，高仲祺却没有说话，只是呼吸粗重，胸口上下起伏，半晌颓然坐在沙上，面无表qíng，从长窗she进来的几束日光都投注在茶几脚上，他的面容沉浸在晦暗的光线里，声音略有些沙哑，&1dquo;叫那些侍卫远远地跟着，别让她看见。”

  下午两点左右，贺兰坐在明阳路的咖啡馆里，慢慢地吃下了一份蛋糕。

  蛋糕上面是红润的樱桃，她用叉子叉起樱桃，送进嘴里，甜味弥漫在舌苔之间，后来她出了咖啡馆，顺着街道慢慢地朝前走，路过一家玉器行的时候，她看到了在玉器行的门面柜上摆着一盆玉石芙蓉盆景，玉质柔润，石纹雅致，玉石雕刻着的朵朵芙蓉花色泽鲜艳，栩栩如生，她站在那里看了半天。

  店主便殷勤地走上来道：&1dquo;小姐好眼光，这是上等和田玉雕刻的，正宗月白色，你瞧这花瓣上的一点颜色，这也有说法，叫&1squo;秋梨子&he11ip;&he11ip;’”店老板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贺兰伸手摸了摸那盆玉石芙蓉，果然是触手温润，她默默地看着，那眼里也显露出喜爱的颜色来，道：&1dquo;我买了。”

  店主便很抱歉地道：&1dquo;真是对不起，这盆玉石芙蓉已经被沈统制家的少奶奶订走了，连定金都jiao了。”贺兰怔了一怔，道：&1dquo;那还真可惜。”

  店主忙哈腰道：&1dquo;小姐里面请，店里还有许多玉石盆景比这个要好呢。”

  贺兰便没了兴致，道：&1dquo;算了吧，别的我不喜欢。”她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却回过头来，看了看放在门面柜上的那一盆玉石芙蓉，就见那玉石雕琢的芙蓉，温润晶莹，灿若明霞，jīng致极了，她回头看了几眼，还是走了。

  她在街口叫一辆huang包车，随口说了一个地址，那huang包车拉着她一路飞奔，没多久就到了地方，车夫放下车把，笑道：&1dquo;小姐，你到了。”

  贺兰这才如梦初醒，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大帅府的仪门石狮和高达八丈的围墙，但是门外的匾额却被摘下去了，挂上了的牌匾，门前的汉白玉石阶上，站着一排持枪相对的冷面侍卫。

  贺兰道：&1dquo;这地方怎么变了？以前不是这样的。”车夫笑道&1dquo;这是原来的秦家大帅府，现在被改成警备办公厅局了，老话儿怎么说来着，一朝天子一朝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唉，人生在世，不就那么点事儿么，小姐是要进去吗？”

  她静静地道：&1dquo;不是。”

  那些活生生的人和事儿，仿佛是一下子变成了上辈子的事qíng&he11ip;&he11ip;她初进大帅府的时候，轰轰烈烈的爆竹声，怎么转瞬之间就好似成为了前生的记忆，一下子全都没了&he11ip;&he11ip;承煜为她采过一枝素心兰，她将那一枝素心兰送到她手里的时候，微微笑道：&1dquo;等你回去cha在卧室的花瓶里，一晚上都很香。”她不好意思，低声道：&1dquo;人家都在看我们呢。”他依然很温暖地笑着：&1dquo;没事儿，他们笑的是我。”

  她的心里成了空dangdang的，什么都没有了，她到底经历了多少事qíng，经历了生死离别，经历了痛苦挣扎，眼看着亲近的人在自己面前一个接一个死去，她的心变成了冰冷的铁块，即便就在此刻将她千刀万剐，她不知道什么是通了。

  贺兰默默道：&1dquo;走吧。”车夫怔了怔，道：&1dquo;小姐这回腰上哪去？”

  贺兰恍然如梦，低声道，&1dquo;我也不知道。”车夫疑惑地看着贺兰，尴尬滴笑了一笑，&1dquo;小姐，你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贺兰知道为难车夫了，便道：&1dquo;拉回刚才的街口去吧。”车夫应了一声，把她又拉了回来，天色渐晚了，电车从街道中间开过去，出&1dquo;叮铃铃铃”的声响，商店和洋行里卖着各种鲜亮的百货。

  &1dquo;我又没有家了。”她坐在车上，轻声说。

  车夫其实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但也回过头来好意地对她笑一笑，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他静静地坐在车上，擦一擦脸上的眼泪，藕色镂花旗袍装趁着他年轻纤细的身体，她像是一朵随风摇曳的芙蓉花。

  回到湘林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推开卧室的门就见他坐在沙上，卧室里的水晶灯照耀在他的眼眸里，细细碎碎好似莹亮的宝石，她捧着一纸袋的花旗橘子，头晕乎乎的，脚步略有些踉跄，先冲着她娇憨地一笑，叫了一声，&1dquo;仲祺。”

  他在焦躁不安中等了她整整一天，早已经是一肚子的怨气，然而她只是这样对他浅浅一笑，温柔地叫他的名字，竟可以化解他所有的恼怒，她将花旗橘子放在茶几上，他站起来，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她站不住，一个趔趄，他早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她仰着脸看着他，笑眯眯地道：&1dquo;终于轮到你等我了。”

  以前总是她在等他，他总有许多事qíng要做，她就傻傻地等着，还不敢挪动地方，生怕他回来找不到他，他陪她的师姐本来就很少，她却从来不会抱怨，她那时候多么天真，坚定不移地认为他就是值得她托付一生一世的人。

  直到他害得她家破人亡。

  她的脸被酒意烧得滚烫，泛出红晕来，好似涂了一层鲜艳的胭脂，高仲祺搂着他的腰，她却皱了皱眉，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不高兴地道：&1dquo;满身的烟味，去洗澡。”高仲祺凝视着她，柔声笑道：&1dquo;你还满身酒气呢，不如我们一起去洗？”

  她咯咯地笑起来，笑意溅到眼眸你，眼眸弯成了妩媚的月牙，&1dquo;我不洗澡，你剥橘子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