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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已经来到了堡坎下，王景平听见有人进来忽地将手压在画纸上，见是丁思与季商，才稍稍放松，对他俩腼腆地笑了笑。

  “小瓶子，叫着多亲切啊。”丁思笑着朝王景平招招手，“对吧，小瓶子。”

  王景平点了点头，笑盈盈地看着二人。

  这院子的主人叫吴英姿，吴英姿时常到季商外婆侯素珍家串门聊天。季商听吴英姿提过，她家妹妹的孙子调皮捣蛋，期末成绩垫底还在学校打架，被抽了一顿鞭子，送来乡下劳动改造，体验老百姓的艰苦生活，帮吴英姿掰玉米。

  吴英姿那侄孙带着几个同学一起来乡下，天天往镇上游戏厅跑，不见人影，只晚上回来过夜，因为父母会查岗。

  吴英姿家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头，实际上出力帮吴英姿干活的也就王景平一个人。吴英姿对王景平印象很好，整天小瓶子，小瓶子的亲切叫着。所以季商对王景平熟悉一点，其他三个人也就匆匆打过几次照面，特别是吴英姿那个眼睛生脑门上的侄孙，他连名字都没记全。

  “这是暑假，是出来玩的。你不要那么老实，别人摆明了欺负你。”季商的口气不太好，主要是他日常看王景平那个唯唯诺诺的模样就替他着急，“你要学会说不。”

  “我，我……”王景平含糊半天，小声道，“没关系，多做点作业没什么，还能加深知识点，也算好事吧。”

  季商恨铁不成钢，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丁思赶紧打圆场，岔开话题，东看看西看看，抓起小桌上的白色mp4道：“哇，小瓶子，你这可是最版的mp4啊，还有录音拍照功能，我一直想买，我爸妈死活都不同意。”

  “是龙哥送我的。”王景平赶紧接话，他说话时还看了一眼季商，好似在解释，他们对我也挺好。

  季商小声道：“你不帮那个什么虫哥做作业，干农活，看他送不送你。”

  “哈哈。”丁思捂住季商的嘴，把季商一掌推开，然后蹦蹦跳跳跑到堡坎上，蹲在王景平身边，“我来看看小瓶子画的是什么。”

  “我画得不好，画着玩。”王景平挪开手掌，脸上表情有些尴尬，也许是因为季商的话刺中了他，也许是因为确实羞于将自己的画拿给别人看。

  那是一副关于远山的铅素描。乡间小路、稻田、河水、远山上的向日葵花田，黑白色调，连天空飘着的云朵都是黑色铅勾勒出的黯淡灰黑色。这画确实触粗糙，但却给人一种寂寥压抑之感。

  丁思皱了皱眉头，拿起旁边黄色铅，把山坡山最高那株向日葵花瓣涂成了黄色。

  “小瓶子，送你一朵有色彩的花。”丁思左看右看，对自己点睛之很是满意，“向日葵就得是黄色，像太阳。”

  王景平那声谢谢低得让人听不见。丁思没有走石梯，而是从堡坎直接跳下。挽着季商的手肘，一甩一甩地朝门外走去，“小瓶子，再见。”

  出了院子，季商嫌弃地撇开丁思的手，“丁思，男女有别你不懂啊。”

  “啥男女有别啊，不存在的。”丁思说完这句便撒开季商的手，边跑开边小声道，“我俩那是姑嫂关系。”

  季商过了片刻才反应来，气红了耳朵忙去追丁思。

  小姑娘咯咯笑着回过头来做鬼脸，上扬的嘴角一边缀着一个小小的梨涡，像南方六月的殷桃一般甜。

  尹灏后面又说了什么，季商并未听得真切。

  只在车辆驶出停车场时，突然道：“尹灏，送我去市二医院。”

  第38章阿斯莫德

  去医院路上季商一改往日风格，神情凝重，不一语。尹灏以为爬管道翻墙时季商才取下固定带的右臂又遭了殃，一路油门踩着限界点火急火燎赶往二医院。

  然而让他料想不到的是，季商却直接带着他去了住院部。听见季商与护士站工作人员的对话后，尹灏才知道季商来医院是为了找丁恒远医生。但尹灏一时想不明白季商为何要带着自己一起来。

  丁恒远这日有个大型胸外科手术，下午一点进手术室，目前手术还在进行中。护士指着斜对面的房间：“那就是丁医生的办公室，手术应该快结束了，要么你在外面再等等。”

  季商走到丁恒远办公室门外，尹灏什么也未问，跟在他身后一同过去。

  办公室的门半开，一个长女人背对门坐着，她对面办公桌后坐着个小女孩，正拿着本子写写画画。

  季商曾在丁恒远手机上见过这个小女孩，是丁恒远的女儿，丁艾。季商这时觉得丁艾比照片中更像丁思，他一时失神，在门外驻足不前。

  门内小姑娘突然抬头看了过来，楞了一下后，冲着季商灿烂地笑了起来，嘴里还说了一句什么。季商没听清，他察觉那位长女人似乎作势要转过头来，便从门前退开，由消防通道匆忙下楼离开。

  回去的路上季商依旧什么也没说，尹灏也忍着没问，给二世祖当了一回沉默是金的专职司机。

  尹灏细细思付，确定季商神情突然产生变化是在他提及王景平的名字后，也是在那之后季商才改变路线去二医院找丁恒远。若是有什么不可宣之于口的事，季商不会带着他，竟然带上他也就意味着季商没打算瞒他。尹灏此时只需要耐下心，等待季商对他开口，他相信季商不会让他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