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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阿哥挥手退下歌女。

  十阿哥听闻是享滚河东来人，顿有些按捺不住。

  执事太监引上厅来两名鹰贩，每人手中各执一笼，俱用绣花锦套罩住，两人屈身过礼后，恭立一旁。

  &1dquo;打开瞧瞧吧，说是年里能得着最好的海东青了。”八阿哥微微一笑道。

  鹰贩徐徐揭开锦套，笼中鹰警然收紧羽翅，双瞳灼人。

  十阿哥一见到它们那双纯白玉爪，脱口道：&1dquo;好一个&1squo;日月岚光铸锐眼，搏风玉爪凌霄汉。’果然是级品!”

  鹰贩闻言，面露得意。&1dquo;这两只捕住上了&1squo;脚绊’后，足足熬了六天六夜没让它们合眼才磨去了野性。”

  胤禵笑道：&1dquo;这鹰如此威猛，真不愧是咱满人的&1squo;鹰神’啊，八哥等秋狝时送上，皇阿玛一定高兴。”

  八阿哥淡笑不语，起身上前细瞧那两只海东青。

  胤禵垂下眼，看着手中透薄如玉的茶碗，渐渐无声绽裂，他若无其事起身，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们逗弄海东青，握住茶碗的手不为人觉地伸出，任裂碎的瓷片纷坠湖中。

  城郊。

  已至落暮时分，似不舍离去般，夕阳分外炽热艳丽。

  胤禵眯眼看向远处，余晖将他俊朗的面孔涂染金红。一旁黑膘马上人似有些焦灼，微胖的脸涨得泛红，眺见远处扬起道尘土，自东向西奔驰而来，不由欣喜道：&1dquo;爷，他们来了。”

  胤禵不语，稍夹紧马腹，一骑当先，迎上前去，拉住缰绳，淡然道：&1dquo;总要让我瞧瞧那东西是否有效，到底值不值那个价。”

  &1dquo;那是当然。”两名来者霍然揭开一笼，又从怀中取出朵红花，搁于鹰鼻下片刻，那原本生龙活虎的海东青瞬间垂垂欲毙。

  &1dquo;果然是好东西。”胤禵低声自语，眼里绽出阴沉而喜悦的光芒。

  两名鹰贩如约取到酬金挥响鞭子决尘而去，远远飘来豪放快活地歌声。

  &1dquo;他们还真是逍遥啊，”胤禵拉住缰绳，悠然望向天空，忽一声冷笑。&1dquo;都安排妥了吗?”

  黑膘马上人沉声道：&1dquo;安排妥了，早让人在进八阿哥府前就照过面，只等他们出了关外，便能遇见流匪。”

  &1dquo;拿来让我再瞧瞧。”胤禵淡淡吩咐。

  &1dquo;是。”那人恭敬递过鹰贩留下锦盒，讪讪笑道：&1dquo;爷，这玩意还真是神奇，怎一闻就见效。”

  胤禵取过锦盒，靠近了他，耐心解释道：&1dquo;这叫&1squo;七心藏红’，需&1squo;熬鹰’后，于吊食的七日内连服，那海东青便会半年内都勇猛异常，可它惟有一处致命，便是再不能闻这&1squo;七心藏红’了。”

  胤禵瞧了瞧听得有些入神的他，扬起眉稍，突地笑了。&1dquo;啊呀，怎么都与你说了出来呢。”

  那人惊醒过来，一身从里凉到了外，鄂然低，电闪石光间一把长匕已没入他后心，直直穿透胸口冒出，他胸口缓缓沁出血来，倒下了身子。

  康熙五十三年十一月，丙辰，帝巡幸塞外，途中，皇八子胤禩遣人送海东青，揭幕见鹰奄奄殆毙，帝怒不可遏，心悸几危，公斥其党羽甚恶，阴险已极。十二月，满文朱谕，帝特选派皇十四子胤禵着令皇八子胤禩解送御前。五十四年乙未春正月甲子，诏贝勒胤禩、延寿溺职，停食俸。

  -------《清史列传.圣祖本纪.百四十八卷.满文版》

  正文第四十一章

  青山本不老，因雪白头。

  &1dquo;琬，你没有守诺，你答应过我不离不弃，可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所以我也不怪你，只是，琬，你怎么能那样心狠，一次都不曾入梦。你回来好不好，哪怕只一次，让我再见见你，&he11ip;&he11ip;我有许多事要告诉你，那时我都想好了，我们会去哪里，会盖什么样的房子，我以为这一辈子还会有无数个无人打扰的夜晚，会有许许多多的时间可以慢慢说给你听，原来我都错了&he11ip;&he11ip;”

  时间久了，胤禛养成了每次在她墓前陪她说会话的习惯。春天花开，他会想起她的笑，冬日飘雪，他会忆起她的愁眉，宛琬是那样的怕冷，点点滴滴，清晰如昨日。

  原来，并不是相爱便能拥有一切，便能像普天下所有平凡的百姓一样厮守。

  傅鼐上前附耳轻言，胤禛面色徒然一变。果然如此，普天下，除了他无人再能一手遮天。可为了她，纵算要忤逆皇上一次，总也要试过才甘心，人活在世，难免任性妄纵一次。

  紫禁城，乾清殿。

  今日奏则甚多，一更快尽，皇帝才欲传膳，内官便入内禀报雍亲王觐见。

  &1dquo;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皇帝凝眉一思，&1dquo;今日朕累了，有事明早朝再禀，你让他回了吧。”

  宫殿本就辽阔，夜色下更显幽远，风清冷冷地刮过，今年最后的丹桂簌簌落地，偶有几朵飘在胤禛衣上，衬着他灰蓝的衣袖，分外孤寂。

  皇帝见李德全一付欲言又止模样，了然道：&1dquo;他可是还等在那?”

  李德全慌松了口气，恭声道：&1dquo;回皇上，四阿哥一直跪在殿前呢。”

  &1dquo;这撅脾气，也不知是象谁，让他进来吧。”皇帝挥手让一干人等均退下。

  胤禛稳步上前，跪下行礼后，并不起身。

  皇帝见他这般，已知他来意。&1dquo;你凡事较真，又可知这宫里该知的，不该知的事都太多太多。有些事别人既刻意要瞒起，那又何苦执着不放，非要立时把它一一掘挖出?日子久了，总有它浮出的一日，在那之前，又何苦非要打破人人都费心经营的平静?”

  &1dquo;既是费心经营，便不能事过境迁，平静如水。恕儿臣不孝，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胤禛抬直视皇帝，深湛窅黑的双瞳中只余坚持。

  &1dquo;为什么?朕也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个个都处心积虑，都妄蓄大志?又为什么你们兄弟俩却为了个女人各不相让?”皇帝声音渐渐低沉，但那声中却透着深深的无奈与落寞，他递于胤禛一张薄笺。

  胤禛望着信笺上迥然是自己的迹，蓦地一惊，宫灯映照下，他脸色稍显苍白，启唇，欲说些什么，又止了下来。

  &1dquo;朕知道，这不是朕赐你的那枚章，那这字自然也不是你写的。胤礽递与朕，痛诉你们时，朕都差点当真了，那幕后人仿得还真是象啊。”静寂的殿中响起皇帝平静的声音，他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1dquo;朕赐你的那枚芙蓉石印最后&1squo;宝’字上一点，略凸出些，是当时，朕手恰抖了抖，也没再改了，可这信笺上的却同朕以往的字一模一样。”那幕后人只怕是想借着胤礽事，趁机再整了老四、老八，可惜却查不出是谁所为。

  &1dquo;胤礽是为了这才恨你的，可她却并没有死，十四他得信后，让人替换下了她。”

  胤禛似没听明白般眨动了下眼，双眸追向皇帝，神思飞快旋转，身子却已止不住颤抖，血脉中急奔流着狂喜。

  转瞬皇帝的寥寥数语，又让他从云端坠地，重跌入那无边的炼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