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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昀与秦氏进来的时候，宋氏已在南面的暖榻上坐下了。晌午的日头，正洒在大半面的木地板上。不必地龙与炭火，屋子里也丝毫没有寒意。

  婢子们与二人取了肩头的小氅。玉昀方偕着秦氏一道儿过去问了安好。宋氏招待坐下，寒暄两句，方说起来正事。

  &1dquo;今儿一早，宫里便来了人送帖子了。是宋妃娘娘要办场赏冰宴。本该叫公主一道儿去府前迎宫里的人的，可念着公主身子才将将好了，便叫您多睡了会儿。我便先接了下来，这会儿再跟公主说说。”

  秦氏听闻，自也不多做声。她作庶出的儿媳，以往进宫参宴，也不必她去。只是这回主母也唤了她一道儿来听，尚还不知是什么意思。

  玉昀却知道，宫中设宴多有些名头。以往父皇还在，虽母后早逝，后宫设宴也都是以礼部的名义。宋氏那位后妃，虽育有一儿一女，却并非父皇跟前的人。

  此回却以宋妃的名义办宴，看来往后宫中，大有由宋妃主持的意思。眼下当着同出于宋尚书府上的婆母，她自试探了声：&1dquo;早前三皇叔不愿自己登基，宫中便还未立下皇，听来该是宋妃娘娘要有福了。”

  宋氏却是小心谨慎的：&1dquo;这话且还说不得。我们只依着娘娘意思办便好。听那位送帖子来的公公说，娘娘是念着三皇子即将弱冠，便叫各家都协着女儿们出席。”

  &1dquo;你们也知道，我房中并无闺女。便只好带上大姑娘。她年岁还小，姨娘又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便只先与你们商量。”

  玉昀听罢，与秦氏相望了一眼。若这赏冰宴是要与三皇子相看，那此后若真是三皇子登基，大姑娘便是要作宫中后妃去的。玉昀自幼见惯了宫中女子相争的事儿，大姑娘若真心甘情愿，便也罢了。若不是，对女子来说，也并非什么好事。

  秦氏念起小姑子年岁还浅，性子也可人，便先开口与主母探了探，&1dquo;也不知大姑娘她自个儿愿不愿意。”

  宋氏道，&1dquo;许也不是她自己能定了主意的。待夜里老爷回来，我且得问问那边的意思。”

  见宋氏面上愁容，玉昀道，&1dquo;母亲也不必太过忧心。我们都收了帖子，左右满朝三品往上该都收了帖子。若是这般，也便全听凭宋妃娘娘和三皇弟喜欢&he11ip;”

  她言下之意，大姑娘若要真去了，也不定非要入宫为妃的。大有可能，只是陪着众女一并凑个数。除非，是公爹真是有心铺路&he11ip;

  本朝女子的婚事，原也不能自己全拿了主意。如她这般被皇爷爷指婚给了喜欢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

  只是话将将落下，暖房里又来了人。嬷嬷来不及禀报，便见三姑娘揉着眼睛，一路小跑来了宋氏身旁。哭着喊了声&1dquo;姑母”，又一把匐倒在宋氏膝下。

  &1dquo;嫡母叫我陪二姐姐一道入宫去。也不知，是不是与三皇子相看&he11ip;”

  宋氏望着脚边梨花带雨的人，忙鼓起几分笑容，双手将那张小脸捧了起来。&1dquo;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

  第5章

  见那边母慈女孝，玉昀只淡淡看了秦氏一眼。秦氏微微摇头，抿了抿唇，端起茶碗喝了起来。玉昀也一道儿，二人便作是看场戏罢了。

  却听三姑娘又说，&1dquo;我，我自是不愿入宫的。可嫡母的意思也不敢忤逆。请姑母给我拿拿主意吧。”

  宋氏见得她哭得心疼的模样，却一时接不上话来。目光却不自觉地，往玉昀这边望了一眼。

  昨儿那般作态，玉昀已是见识过了。今日说要入宫，且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便也能拿来作了题目。眼下这姑侄二人一同为难着，便不是等着她一句话么?

  她便继续端着茶碗，与那边二人道，&1dquo;三姑娘早是要许给二爷的人了，宋夫人却还不知晓么?若是这样，母亲许该与宋夫人说明些了。”

  三姑娘的哭声止住了些，却还望着姑母，眨了眨眼睛。

  宋氏听得这话，心中已是有了些底。&1dquo;公主&he11ip;可是与北乔商议过了?”

  分明玉昀才是被设计的，却还显得拿捏了别人。好在一旁只秦氏一人，若被些存了心思的传言出去，她苛待婆母的声名便就在外了。

  &1dquo;既都是为二爷好的，便请母亲主持纳妾之事罢。”

  只话将将落下，暖房的门又被嬷嬷拉了开来。6北乔带着一身冷风正从外归来。屋中几人收尽眼底，目光却独独落在那抹海棠色的身影上。

  公主斜斜靠着暖榻上的小案，神情闲散，那海棠色暖，托衬起大气明艳的五官，便如一气呵成的画作般。平素那些淡色，尚且还让人觉着易亲近。今日见她如此打扮，竟生生添了些许距离感。

  方她那一番话又说得及其坦荡，竟也听不出情绪。话说的都是为他好，他却一丝欣喜也提不起来&he11ip;

  &1dquo;表哥回来了?”三姑娘从地上起来，袖口擦了擦眼泪。眼里几分恳切。他自知道她急切，又听母亲问道。

  &1dquo;你晌午该在翰林院的，怎忽回来了?”

  &1dquo;早前修书繁忙，下午得了半日休沐&he11ip;”

  宋氏笑了笑，&1dquo;回来了便也好。公主才将将病好了，又替你应下了纳妾之事，你该多在若水院中陪着才是。”

  &1dquo;我&he11ip;”6北乔一时，也道不明心中为何不快。转眸望着另一侧暖榻上的人，公主正端着茶碗，掠着茶沫子，垂眸落在茶面儿上，却也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