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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令徽莞尔，&1dquo;县主是正月在圣人的神龙殿降生。至于裴家的小郎君——”她看向苏星回。

  苏星回道：&1dquo;犬子是四月下旬二十五日。”

  女帝从奏本上抬了眼，若有所思，&1dquo;四月就不错。五月是恶月，多有忌讳。”

  薛令徽颔，&1dquo;臣虽未亲眼见过，却也有耳闻。

  在圣人面前，她恭敬有礼，又亲密无间，&1dquo;裴相公家这位郎君少年英秀，武艺群。他在国子监太学表现优异，几位博士都有夸耀。只是不知，为何转而进了折冲府?”

  君臣仿佛搭起一个戏台，你唱我和，尽在掌握之中。

  唯有一旁的苏星回神魂不定，&1dquo;能为朝廷出力，为圣人分忧，无关文武，尽到本分便是忠孝。”

  女帝摇头，&1dquo;你所言固然有理。但折冲府大大小小几千所，鱼目混杂，升迁也困难，你的公子人品才干皆有，屈居在折冲府，大材小用了。”

  她略微一想，&1dquo;让他到内廷做个禁卫，如何?”

  苏星回心里陡然沉降，&1dquo;犬子年少粗陋，难堪禁卫重担。还望圣人择优而录。”

  她极力推脱，伏在地面，怕得不敢抬头。

  女帝忽然大笑，&1dquo;朕也就一说。”

  地上铺着名贵的红线毯，两楹立着数盏连枝灯。苏星回就在灯前，浅灰色的倒影落在她背上。她一言不地闭了闭眼，竟有细汗滚进眼眶。

  &1dquo;起来吧。”女帝抬了抬手，再次拾起朱，&1dquo;朕该如何用你才好?让你做女尚书吧，朕舍不得令徽。让你空领一个二品女官官衔，也不妥。”

  薛令徽道：&1dquo;苏娘子才貌俱佳，她协助宅家，只会比臣更好。”

  话到这里，苏星回反倒如蒙大赦，松了一气，&1dquo;今蒙召对，臣已不胜感激。只要是为圣人解忧，闲杂小事，臣都无异议。”

  &1dquo;容朕再想想。”

  女帝终究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就这半日功夫，脸上显而易见的疲倦。

  宫人捧上银水瓶，女帝喝了一口，半边身体靠上凭几，支额闭了眼，&1dquo;往后每日的卯时，你到朕的寝宫来，放朝后就去两仪殿听命。”

  苏星回领命，识地退出长生殿。

  时值晌午，日头升到了中天。

  内禁里宫人雁行，外廷官员也纷纷出宫赶往衙门。褚显真刚参与了一场关于三王的集议。但宰相们因为她是一个手段神秘莫测可能还很阴毒的女人，而有所保留。

  她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从政事堂离开。穿过长廊时，她看到苏星回正要回她的居所。

  苏星回身边没有一人相伴。她来时还有中官为她指引，等到回去，她现自己根本没有记住来返的路。

  乱转了几趟后，苏星回热得一脸汗，深知这样下去不行，朝着还在太阳下跪着的宦官走去。

  她又热又燥，板着脸干巴巴道：&1dquo;起来!”

  敏良跪了半晌，腿脚酸痛，麻木不仁。他迟疑了片刻，才虚弱地仰起脸，恍恍惚惚看清苏星回的面孔。

  从来只有叫他跪下，还没有让他站起来的。他下意识地认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1dquo;昭媛有何吩咐?”

  苏星回不耐烦地皱眉，&1dquo;我让你站起来。听不懂人话?”

  看他无动于衷，傻不愣登，上前就拽起敏良的胳膊。苏星回力气不小，几乎将他整个拎了起来。

  她暗暗咋舌。这人轻得就像一张纸。

  &1dquo;你过来给我带路。”她松手，敏良就要倒下去，她只好用一只手死死捏住他的手臂，&1dquo;蓬莱殿，你知道吧?”

  敏良点头。不敢劳烦她，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他左脚微跛，这会儿肌肉僵硬，更为明显。

  苏星回满口抱怨。一边叫他快走，一边她又停下来。

  索性蓬莱殿不远。

  中途苏星回问他，&1dquo;褚显真，你知道她吧?我且问你，她现居何职?”

  敏良道：&1dquo;据奴所知，不久前圣人将她拨去了丽景门里的推事院做事。”

  &1dquo;那是什么地方?”

  &1dquo;刑讯的牢房。所有被告的臣民都被投入其中，受到拷问。刑讯残酷，通常十进一出。”

  苏星回默然无语。褚显真果然还是笑面虎。

  敏良脸上的掌印还高高肿起，他身体孱弱，一步一喘，偶尔还伴随几声咳嗽。苏星回听了一路，也没说话，回到住所让宝红拿了罐药膏给他。

  理由是，这是为她指路的报酬。

  敏良手捧着药膏，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苏星回因为他的神态，也感到彷徨和错愕。她始终都没办法把这个年轻宦官和那个掌握天下兵马的权宦联系起来。

  不过仔细去想，也能察觉端倪。敏良是个卑微敏感的人，但凡把他当个人看的，只施以涓滴恩惠，他都会涌泉相报。

  从那日过后，苏星回没有再见过敏良。

  她去了前朝，又在两仪殿里听女帝和朝臣探讨。

  女帝忙于政务，似乎忘记了她这个人，只是叫她跟在身边。苏星回不解其中用意。

  女帝呆的最多的其实是长生殿，常常一个人，点一盏灯，一坐好几个时辰。苏星回经常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