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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绒的脑子乱,心也乱,好一会儿,她才窘迫地小声回一句。
他没再说话,修长的指节在她丝间穿梭,认认真真地替她编起了整齐漂亮的辫子,又随手扯了自己腰间穗子的丝线来替她系上。
丝线的颜色很衬她的衣裙,少年的眼眉浸润几分满意的笑痕,他将乌黑的辫挪到她肩前,歪着脑袋问她,“好看吗?”
商绒低眼,盯着尾竹绿的丝线,待少年再将兜帽扣在她脑袋上,她才后知后觉,轻声说:“好看。”
在后头慢慢骑马的梦石虽未听见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却也隐约目睹了那少年替小姑娘编辫的全程。
风吹得他眼睛涩,他一下偏头,望着山道一侧积雪的荒草地。
天色暗下来时,他们一行三人在蜀青城附近的一处村庄中落脚,小小的院落藏在一片翠绿竹林之间,古朴而风雅。
蜀青出名士,大燕人尽皆知。
此地常有文人名士三不五时幽居山林,吟诗作赋,饮酒会友,赏尽四季风光,蜀青附近这些村庄的百姓并不能领会所谓风雅,却也知道抓住机遇,在山中修建屋舍,专供那些时不时要来体会山野风光的文人士子暂居。
折竹显然不是什么像样的文人士子,但他会装。
商绒看他软剑一藏,摘下护腕,他竟也能将书生的做派演得极像。
这居所的主人是一位年约三四十的妇人,她爽朗健谈,提着一盏灯将他们三人领入院中,便将院中流动的水渠旁每一个木雕莲花灯罩内的蜡烛一一点燃。
“这叫那个什么……曲水流觞,”妇人大约也不知那四个字怎么写,她说起来总也不顺,回过头来笑了笑,“是一位常在这儿山居的老先生让做的,只是他年纪大了,冬天是不来的。”
明亮的灯火里,她注意到梦石那张乌漆嘛黑的脸,“这位……是怎么弄的?”
“不会骑马,摔泥里了。”
梦石尴尬一笑,说话声音有些抖,为了不让人现他原来是个道士,他早早地便将那件脏兮兮的道袍脱下扔了。
商绒原本是要分给他一件披风的,可梦石接来瞧见那披风上秀气的银粉色绣花,他沉默了一瞬,还是拒绝了。
就这么生生地受了一路的冻。
“奴家这便去烧些热水,给三位去去寒气。”妇人手脚麻利,说着,点完等便去厨房烧水。
这院子小,卧房也只有两间,但幸而那妇人的丈夫领着人又抬来一架木床放进主屋内。
梦石冻得厉害,热水倒入浴桶,那妇人便忙唤他往另一间窄小许多的屋子里去沐浴更衣。
唯剩商绒与折竹在主屋的廊前相对,那妇人将最后一桶水倒入浴桶走出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不住,这院子是小了些,屋子实在不够。”
折竹满不在乎地应一声,他看向商绒,轻抬下颌:“去啊。”
在商绒迈入门槛后,妇人便忙从外将房门关上了。
室内燃着三盏灯,浴桶内的热雾漂浮缭绕,商绒亟待消去这一身疲乏风尘,她看着尾的丝线,犹豫了片刻,还是解开了丝线收好,再一点点拆开辫,取下面具,脱了衣衫,但因搭在浴桶旁的凳子被那农妇无意间沾上了水,她赤着双脚踩上去,不慎一滑,直接倒进了浴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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