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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张若昀意味深长地笑一声,敲敲扇子:“非也,非也。”他顿了少顷,继续道:“医救人、武杀人,师兄认为‘医’比‘武’高贵才选的‘医’。昔日我习了武学,又贪心想会点医术,师兄见我想学,便忤逆师傅偷偷教了我一二。我心内感激,欲将自家武学教给师兄。谁料师兄他不屑一顾,说自己这一生绝不会沾染半点杀人的技艺。”
“哈!”阿筝听了,仰头大笑:“你这师兄好生心高气傲。”但她转念一想,心内不由为这施公子惋惜:这人半点武功也不会,没得防身之术,终是弊大于利。
阿筝和张若昀二人自五津门出城,往南十二里,来寻访神医施宴倾。
“益州第一公子啊……”路上偶遇的老农听说阿筝和张若昀要找施宴倾,就告诉他们:“瞧见这条结冰的溪没,你们跟着这溪水走,很快就到施公子的别院了!”
两人低头,见因冬日严寒,本应涓涓涓的溪流尽皆封冻。两人便寻源左转,随着这条冻住的溪流来到一处幽宅。
阿筝一抬头,见着上头一行行楷,提着四个字:霜天别院。
张若昀上前扣了门,立马有老仆前来开门,先施礼,后才询问两人因何前来。
阿筝暗中打量老仆:他上了年纪,却自是矍铄有仙姿,丝毫不像一个下人。
“还得劳烦老伯通传一声……”张若昀说着抱拳拱手,铿锵禀明:“故人张子曜,前来寻访大师兄施宴倾。”
“二位稍等,容在下先行禀报我家公子。”老仆说着,竟然将两扇大门径自合上,就这样把阿筝和张若昀晾在了外面。
这位老仆举止得礼,但却做了件最不得礼的事——张若昀明明表明了身份,告知了来意,老仆却不依常理让他们进去在厅堂等,而是就这么把两个人丢在门外。
阿筝不解。
张若昀看出了她的疑惑,徐徐笑道:“大师兄素喜清幽,很少……接待访客。”
“哈——”阿筝不禁眉眼一挑,心想这施宴倾不过一个鸿胪寺卿的儿子,区区往年的榜眼,居然这么大架子。她忽心念一动,转而歪了脖子戏谑张若昀:“那你大师兄他不接待你怎么办?”
阿筝刚说着,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依旧是方才的老伯出来施礼:“我家公子请二位进去。”
就在老仆开门的那一瞬间,天空中突然下起雪来,纷纷扬扬。老仆引二人入内,转绕曲径至正堂时,堂前的数颗古松的针叶就在这顷刻间积满白雪,更显苍翠。
阿筝还在看雪,看松,就听得张若昀在她身边开怀大笑:“哈哈,大师兄,经年不见,别来无恙!”阿筝便转过头来,循声向左望去,见长廊内行来两行仆从与婢女,皆是中上之姿,面不染尘,举止恰当得礼,不卑不亢。接着仆婢们两行散开靠边,一人银装自远处而来,如分水拨道般近前。
阿筝定睛一看,见来者的银装原是披的白狐裘,裘下罩了宝蓝色锦袍,又隐约露出里面褐红的绸缎里衣。
“子曜,许久不见。”身披狐裘的男子略倾了身躯还礼,微抬了手臂朝堂内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姿势。阿筝闻得一丝淡淡的梅花冷香,自男子暖手的水红铜瓜棱袖炉内传来。
阿筝重新环视了两排仆从,目光最终落在施宴倾身上,但觉施家公子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9传说的神医(中)
施宴倾邀张若昀和阿筝进正堂坐定,很快就有婢女分别给二人递上了袖炉,都烧得暖暖的。
堂外雪似鹅毛,堂内张若昀直言相告,笑着说:“施师兄,子曜今日来访是有一事相求。我有一友……阿筝。”他说着将手中的扇子指向阿筝:“她身染重病,子曜带她千里而来,就是想请师兄劳心劳力,妙手回春救她一命。”
阿筝听见张若昀向施宴倾介绍自己,立马起身面朝施宴倾行了一礼。
施宴倾听罢不语,也不回礼,面色始终冷淡而不亲近,良久道:“子曜,以你的医术,就算是重疾,医治亦非难事。”他说着上}身骤然前倾,抬手径直往阿筝脉是一按,触及肌肤。
好冰的手!阿筝整个人身体霎时一寒,冷得想哆嗦,又想到这样不礼貌,果断克制住了。
好在施宴倾很快收回了手,神色更冷淡了一层,似不喜道:“金蝉蛊。”
“哈哈哈!”张若昀瞧施宴倾铁青着脸,他反倒笑得更开怀,拍着巴掌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师兄。她的确中了蛊,当时我查出来了,却不能确认是哪一种蛊,更不敢妄自取蛊。”说到这,张若昀正经了颜色,手中的扇子亦规规矩矩收入腰间。他站起来,郑重的向着施宴倾行了个大礼,整个人头低过了腰:“还请师兄救我朋友一命,子曜不甚感激。”
张若昀的身子刚行完礼直起来,就听见施宴倾回答他:“不救。”
张若昀听了,左边眉毛一挑,左边嘴角亦勾了起来。他坐下}身来,眸光流转悠悠地道:“大师兄若是能力有限,呵呵,尽可直说。”
施宴倾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竟是浅浅笑了。他自昂了头颅,挺直身躯,唇畔带了三分不屑七分孤傲:“我是师傅的出师弟子,取蛊这种手术自是娴熟。如果说我施某都不会取蛊,这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说会取。子曜,你不必激将我……”他说着拂了下衣袖,似已意决:“你自知我不救中蛊之人。”
张若昀含笑听着,眉毛又挑挑,似还有话要说,施宴倾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道:“师弟,你和这位姑娘二人千里迢迢而来,路途遥远,今日倒不妨先将息。我自命人上房好菜,温汤美酒款待。”他说着便吩咐身后仆从。
“好啊!”张若昀当即同意,但又说:“师兄,可允我在这住三日?”
“你我多年未见,叙旧莫说三日,三十日也允得。”
“好!”张若昀从腰间重新抽出了扇子,拿在手中:“只要三日,我天天来求你。若三日过了,还求不得你转变心意,子曜自会知趣带着朋友离去!”
张若昀当真一住三日。他天天去找施宴倾,可施公子每日只同他赏雪,品茶,下棋,论道,倘若张若昀提到取蛊,施宴倾立马不二话回绝。
施宴倾不取蛊的决心丝毫不动摇。
转眼,已是第三日下午。
雪霁天晴朗,阿筝在栏前遥望着张若昀又一次踏雪归来。她心里跟自己说别失落别失落,可望见张若昀略显萧疏的身影,阿筝还是免不了失落:“还是不成?”
张若昀笑得有些僵,他沉默不语,似乎有点不肯承认施宴倾的固执出乎了他的意料。
阿筝心里的希翼一落再落,蛊毒引起的疼痛不由更刺骨几分:“不成的话……”她的希翼虽然一直在落,却不肯彻底坠底:“求人重在真诚,我自己亲自去求他,也许能成。”
“唉!”张若昀扇子一伸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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