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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作生病时脑子不清醒,我不再深究。
“好吧,你说的也对。”我妥协,叹了口气,状若无奈地伸出食指点了点他肩膀,“但是你也才来半天吧,为什么能这么快当上店员?”
几乎在下一刻,我的手还未缩回,便被蓦地制住。里包恩握住我的手的速度快得像条件反射,宽松的袖子随着他的抬手滑落到肘部。男孩的手掌心比我小一些,体温却更高,温热又干燥地紧贴着我的手背。
里包恩一哂,“略施小计而已。”
我:“……”我觉得我应该不是很想听具体是什么小计。
反正我离席也有一段时间,待会儿三藤小姐估计也快出来了,我也就不想多逗留。然而,刚说完“我先走了”,准备让里包恩放手,恍然间,我又隐隐嗅到了一缕似有似无、如雾似幻的幽香。
我诧异地把口罩稍微摘下一半,没了阻隔,那股轻轻的香气更清晰地绕在空气中。
是之前里包恩身上的味道?
“你有没有闻到香味?”以防万一,我姑且问道。
“嗯?”
里包恩看起来并不理解我,不轻不重地发出一点疑惑的鼻音,接着平常道:“如果你说香薰的话,这家店到处都是。有可能是店长正在点新的。”
不是他身上的?
我蹙起眉。里包恩刚松开我的手,我便干脆反攥住他的手腕。男孩顿了顿,但毕竟没有被甩开,我稍低下头,鼻尖凑到他微微屈起的指节前,轻嗅片刻,未果,又侧首嗅了嗅袖口的位置。
里包恩盯着我,没吭声,眉角一扬,那只手再次化为魔鬼的钳,重重捏了捏我的鼻子。
“好痛!”
我当即收手缩头,捂住我负伤的鼻尖。
严厉的保镖这才发问:“有什么不对劲?”
我正要表示我以为香味是从他身上飘来的,刚一张嘴,却倏地被一声拔地而起的、尖锐的、高昂的尖叫声打断。
“啊啊啊——!死、死……死人了!”
我立刻悚然回神,心下一紧,对上里包恩瞬时沉下的目光。
那是厕所的方向。
突如其来的死讯犹如一道惊雷在餐馆内炸响。
我和里包恩赶回卫生间时,只见到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三藤小姐,以及一屁股摔坐在地的女服务员。她浑身如筛子般颤抖,两手紧紧捂着嘴,满脸惊恐地盯着女厕门口。
人在看到可怖的景象时,有时反而会难以移开视线,大脑会下意识一遍遍快速刷新信息,以便分辨到底是真是假。
店里其它人从四面八方纷纷跑来之际,我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一名女性,目测不过二十来岁,了无生息地倒在了卫生间光滑的地板上。她脑袋恰好微微侧向门口,双目圆睁,瞳孔涣散。两股鲜血正从鼻孔与张开的嘴唇里无情地、慢慢地淌出。
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直面死亡现场,霎时手脚发凉。
再怎么冷静,我盯着那张年轻的脸,也无法不想起前几分钟才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时她还活生生地经过,我虽然记不得余光扫过的样貌,却能认出她脖子上戴的鲜艳的蓝色丝巾。
“抱歉、抱歉,请让一让——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不觉,周遭围来了不少顾客和员工,或震惊或不忍地窃窃私语着,有反应快的人已经直接报了警,正与警方通话中。一位看着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拨开众人,一抬头竟然见到如此场面,就像被人猛然一把掐住了喉咙似的,整张脸都紫了,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这、这……”
“经理……!”作为第一目击人的服务员瞧见他,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霎时崩溃,声泪俱下,“我刚才只是经过,就、就看到……”
楼上包间的客人与员工也都跑了下来,乱哄哄地闹作一团,我已然被挤到人墙外层,回过神,却在人影间隙中望见甲方三藤小姐。
混血的清秀男伴满目忧虑地陪在她身后,而女人一动不动,抿着嘴唇,紧盯着尸体的眼神里惨淡地透露出某种不可置信。
这并非普通市民对于突发案件的震惊,而是——
“她认识死者。”里包恩接过我的心里话,缓声道。
我点了点头,稍微后退一步,在这短暂的刺激之下,脑海不断地筛选着这几分钟我所见的任何信息。
尸体外部看上去并没有凶器造成的伤害,最大的可能就是服了毒。假设如此,这是自杀还是凶杀?如果是前者,有谁会选择死在一家高档餐馆的厕所里?而如果有凶手,现在是否还留在现场?
在我洗完手出来,而她进去的时候,死者就已经被下毒了么?还是在这之后?
甚至于,一缕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如果我及时意识到什么不对,是不是能想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然而,在周围忽高忽低的叫喊声、哭声与低语的喧闹中,我的理智又自发掐断了这马后炮的设想。
无论如何,眼前所见的都是不可变的事实了。除了恐慌,惊讶,默哀,为之感到遗憾,事不关己,或是“天啊我居然会目击案发现场”的小市民感慨,普通人能做到的只有到时候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只是,死者为什么恰好是三藤小姐认识的人?
忽地,我垂在身侧的手被谁握住。
我这才意识到,分明没有害怕,但我的指尖却依然在轻微地发抖。喉咙发炎的干涩此时更是如鲠在喉的具象化。我越过人与人的肩膀中隙,瞥见着急地维护秩序,向顾客说明情况并不断道歉的餐厅经理,最终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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