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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回家（第1页）

“滚滚滚，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店老板不耐烦地推开比尔，少年身上伤势未愈，能看出他推搡的动作也显得十分小心。

“别说我欺负你，你瞅瞅你那打颤的手连端盘子都成问题，我还害怕你反过来讹我呢！”

他脸上怒气更甚，显然有过这种经历。

被生活磨去棱角的比尔还在作着挣扎：“就让我试试吧老板，我真的很需要钱，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店老板被气笑了，眼前这个少年大早晨起来就在他身边转悠，吵得他头疼，本来光为了准备明天的光复节就他忙得头昏脑胀，比尔卑微的祈求话语让他更不耐烦。

他自问不是个狠心的人，而且他的确有点儿被比尔的坚持所打动。

店老板重重呼出口气，看在即将到来的神圣的光复节份上，他强压下心中不满：“那这样好了，我也不是个无情的人，你就去后厨洗盘子算了，一个盘子一分钱，能洗多少看你自己。”

比尔大喜过望，咧开嘴笑着感谢：“谢谢老板，祝您女神护佑，生意兴隆！”

他生怕对方反悔，直接冲进店内后厨，拿起盘子开始刷。

“呵呵，这孩子。”

他抬头望天：“我这也算积德行善了吧。”

夕阳西下，眉头紧皱表情阴沉无比的店老板接过比尔的钱袋，随手丢在旁边柜台上：“差不多够赔盘子钱了，可以啊你小子，愣是一块完整的盘子都没给我留下，破坏力挺强啊！”

比尔红着脸说不出一句话，他只好连连鞠躬鞠躬，嗫嚅着道歉：“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再也不打扰您了。”

“哼，赶紧滚吧，倒八辈子霉碰到你这个灾星！”

比尔身子一颤，强忍泪水再度鞠躬道歉，慌忙跑到街上。

街上人影寥寥，此时正是合家团聚的时候，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孤寂填满了心头，低头扫见自己这身破烂烂脏兮兮的打扮，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洗过澡吃过热饭菜，他自己都能闻到一股味，他越看越难过，胸口至喉咙处的地方隐隐疼，酸涩感涌了上来。

已经多久没尝到这种滋味了？

他扯起嘴角，露出难看的笑：“没，没关系，我都习惯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用脏兮兮的袖口使劲抹着眼角，甚至眼角疼也不停止，终于街上再也没人走动来往，泪水就在此刻突如其来涌下，怎么擦都擦不完。

“哟，在掉小珍珠呢？”

刚想要放声嚎哭的冲动被硬生生止住，比尔捂着嗓子咳得满脸通红：“咳咳咳，变态女，咳咳，你怎么会在这儿？”

伊登一拳打在他头上，不顾对方悲鸣，满脸嫌弃道：“真是长能耐啊，离家这么多天最终混成这个样子，呵呵，要是再晚几天找到你，说不定就要给你收尸了，什么本事都没有还尽惹麻烦。”

比尔这两天早就听惯冷言冷语，但是由伊登说出这些话还是不免让他更加绝望悲伤，眼神也逐渐空洞。

啪。

脑袋上忽然落了个沉甸甸的东西，比尔回过神，下意识拿到手中，没有抓稳，几十枚金币就这样滚落街道上。

“哎呀，你这家伙，赶紧捡起来啊！”

伊登急慌慌地跑去捡钱，比尔正是这时才抬头现，少女眼角乌青，有明显的厮打痕迹。

“变，”比尔咽了口口水：“伊丽丝，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你的脸？”

伊登仿佛才注意到脸上的伤，随意摸了摸：“你说这个啊，呵呵，我闲得无聊，就去找那个叫达卡的家伙打了一架，还别说，那小子有点实力，不过你放心，他现在恐怕得休养半年以上才能下床，呵，敢打本王的脸，这就是下场！”

她将收集好的钱丢给比尔：“拿好了，这里面整整1oo枚金币，明天就去找你那个大哥拿回破铜烂铁熊吧。”

比尔呆愣半天，嘴唇始终在颤抖：“为，为什么，你帮我报仇，挨了打，为，为什么，我明明还骂你，我还冲你脾气，我叫你变态女母老虎，可，可你”他再也止不住心底的激动，热泪盈眶，涕泗横流，那张脸哭得更花了：“可你为什么还帮我，我，对不起，伊丽丝，对不起！”

伊登眉眼低沉，旋即又抬起头，比尔从那双眼中看出浓厚的悲伤。

“为什么呢，或许因为，我也是个灾星。”

比尔瞪大了眼。

“比尔你知道吗，我出身很好，比许多许多人都要好，我在一栋大房子里度过童年，然而自有记忆开始，我的父母从未对我展露过笑容，我曾拼了命对他们示好，故意出丑，努力记下每天都干了什么，将我的喜悦我的见闻分享给他们，可他们始终像冰雕般冷着脸，那双眼睛流动着让我感到窒息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蔑视，那甚至不是看宠物，而是看着某只令人厌恶的虫子般的眼神。”

“怎么可能……”

“你敢相信吗，会有父母这样看自己的孩子，”伊登用金属手捂着眼，仰起脑袋面向天穹：“我知晓那眼神的含义之后，便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总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可我还是不甘心，父母看向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那时心想，即使是蔑视的眼神也好，让他们多看看我，多听我说说话，说不定他们就会变得像其他父母一样关心我，于是我开始读书，我想尽快拥有跟他们相同的话题。”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吗，那个永远优雅尊贵的父亲对我驳斥，对我讥讽，用他那似乎永远取之不尽的知识对年幼的我打压，把我说得一无是处，我的母亲，即使我身穿最豪华的服饰，她也掩藏不住眼底的鄙夷，每时每刻都让我感到在她面前我就像最低等的贱民，让我无地自容。”

“伊丽丝……不要说了。”

“比尔，我其实很羡慕你啊，至少你被人骂为灾星的时候，还能回想起你父母对你的好，你那存在于回忆中的父母会一遍遍安慰你鼓励你，可我呢，”伊登蹲了下来，双手搭在比尔肩上，却没有抬头，始终盯着地面：“我唯一对我好的家人也因我的缘故彻底离去了，他明明不该那样结束掉生命的，都是我害的，而父母，我连在回忆里想象父母的笑都不敢，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灾星……”

比尔咬着嘴唇，他在措不及防之际听到了伊丽丝深埋心底的往事，但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心从未如此相近。

他抬头看了看伊丽丝身后的来者，影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安静。

他蹲下来，双手环抱他们：“欢迎回家比尔，欢迎回家伊丽丝，从今往后，让我们别再分离。”

伊登抬起脸，尽管神色悲伤但她没有哭，所有该流的泪水早就在以前流完了，她渐渐绽放笑脸，对比尔说：“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