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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朦胧之夜（第1页）

维尔娜一觉睡醒，碎裂一角的残月依然高高悬挂在高空，终神之战留下的痕迹时至今日依然清晰可见。在她的梦境中，依然是那些喋喋不休的旧神幻影充斥着脑海，让人不得安眠。

梦中的幻影啸叫着自己听不懂的词句，脸上的表情除了疯狂还是疯狂，形态各异的幻影环绕在身边，自己全力奔逃也无法摆脱的幻影用足以让常人失去神智坠入无尽深渊的语气狂语着。

依然是一次带着满身冷汗的惊醒，维尔娜已经有些习惯了家中在两人醒来前先被梦魇剥夺睡眠与困意，再费力地装睡直到太阳升起。虽然这次车厢中只有一个人，但她却忽然感到一阵难以抵抗的孤独。

维尔娜决定四下走走散散心。

神力大大强化了她的五感，即使不刻意去聆听，驿站的喧闹也自动飘入了她的耳中，有那么一瞬间，维尔娜很想推门进去加入那些人的狂欢，但当她向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时，心里又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处境。

如果自己的身体不是像现在这样，而是像遥远的，遥远到在另一个世界的曾经身体一样，想必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和那些酒气满身的旅者们把酒言欢，让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把一切令人恼火的事物推给明天的自己，换来哪怕只有几小时的自由。

可是如今，自己不但被赋予了这具躯体，而且还肩负着先前从未有过的，名为“责任”的东西。她向安玛立下了神誓，按理说，黄金城就算再强大，也不应该存在能够威胁神明的存在，但近日里不断恶化的梦魇总像是在暗示她，此次黄金城之行会诞生她绝不想看到的悲剧一样，让维尔娜难以放下心中的担心。

自己居然真的有些怀念酒精了。维尔娜自嘲地笑笑，正准备结束自己无意义地散步打道回车，就被身后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维尔娜小姐——”

……？

从声音判断来说，的确是亚弥尔那家伙没错啦。不过他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轻浮的口气说话？

维尔娜带着满头的问号转过身，迎面而来的是摇摇晃晃的亚弥尔，他红的鼻尖、耳垂与有些刺鼻的酒气。

好啊，这家伙趁自己睡觉偷偷跑去喝酒了，而且最过分的是，居然不带我！？

气不打一处来的维尔娜正思考着如何狠狠地捉弄嘲笑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就被他忽然拢入怀中，用着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力度拥抱着。

“求你了，维尔娜小姐，维尔娜……别离开我，别和他们一样，又留我一个人……”

维尔娜刚刚酝酿到大半的挖苦与讥笑突然一触即溃，黄白色的月光下，绯红罕见地爬上了虚无之神的面颊。

“啊——我，我不会走的，所以你先松开我好不好？你抱得太紧了…”

“……我不要。”

少年的拒绝里带着几分撒娇般的语气，维尔娜无奈地现自己拿这家伙居然束手无策。自己平日里熟悉的亚弥尔都是理智且善解人意的，又怎么会像一个缺爱的死小孩一样缠着别人？

还是说……平时的他只是亚弥尔精心伪装的外衣，现在酒后展示的才是他的本我？她已经分不清了。

少年抱得更紧了，维尔娜能感觉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透过衣物与皮肤传来。

她在心中默念：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

“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夜色里，维尔娜看到那双原本应盛满温柔与理性的琥珀眼眸被情绪与欲望占领，居然变得有些惹人怜爱。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跟着一起破碎了。

“嗯，我答应你。”

她拍了拍亚弥尔的肩膀。他颤抖着，眼角划下及地积攒了许久的泪水。他已经多久没有找到能够宣泄情绪的人了？维尔娜不知道，但她仿佛被传来的酒气熏醉了似的，倘若换做平时，早就把这家伙一脚踹开再在一旁无情嘲笑了吧，可现在她却乖乖被亚弥尔拥在怀中，只是无言地用身体传递着夜色下仅存的温暖与温柔。

兴许是出于梦魇的影响，维尔娜口中也说出了些乎自己意料的话语。

“我可是你的主人啊，笨蛋。在你这家伙因为你那该死的善良把自己蠢死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走的。同样，我也不会允许你死在我之前，明白吗？”

即使亚弥尔已经被酒精迷醉了思维，听到这番话心里也是止不住的一惊。本能促使着他不住地点头，曾经听说过的那些来自远方的爱情故事里，似乎有一些与现在场景相差不远的情节……也是生于一些地位看上去天差地别的男女之间，也是……

“你醉了。睡吧，亚弥尔。愿你的梦里没有幻影的侵扰。”

伴随着神明的律令，少年脑中理智的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也彻底断裂，沉沉坠入梦乡。维尔娜张开双臂把他拥入怀中，湿热的呼吸打在肩膀上，像狗尾巴草一样搔痒着耳畔。

我是……算了，还是先把这家伙安顿下来吧。

她红着脸，在开始自我欺骗的同时用力扛起陷入深眠的亚弥尔，走向不远处的车厢。维尔娜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娇羞的像个将要出嫁的，深闺十几年的弱冠少女一样。

也许是因为自己曾和现在的亚弥尔感同身受，又或许是该死的命运女神对自己的愚弄。

不论如何，维尔娜还是费力地扛着已经和成年男人相差无几的身躯走向几百米外他们的歇脚处，听着他在自己肩头的各类对过去的抱怨或是对将来的期许，虽然听着都很没营养，但维尔娜偏偏希望这段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让……日后的自己能有更多嘲讽这家伙的笑料，才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什么希望现在能和他独处地更久一些。

当维尔娜好不容易把亚弥尔哄睡着，夜晚已经过去一半了。她看着躺倒在座椅上昏睡不醒的亚弥尔，脑中又回想起他刚才的举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神色的脸上又爬上了一抹红晕。

……自己只是被这家伙的酒气影响了，才不是因为什么有点喜欢他之类的别的原因，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