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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就山（第1页）

（黎换羽的视角）

师傅说，我的姓不错，定了往后的命轨；名也不错，有些微破后而立的味道。但是姓名连起来，却不怎么好。

黎换羽，罹患予，给予自己与他人灾难。但福祸相依，命数不定，似雨打飘萍，流风追叶。

想问个详情，老头子又不细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以及趁着机会捻手指头的神棍模样，实在是让人恼火。

没办法，只好趁着去年过年打麻将的时节，联合几个师兄出千，打了几把天胡、地胡、一炮三响。让人品和牌品一向堪忧的老头子，一下就输急了眼。

在扒下老头子最后的裤衩之前，老家伙才哼哼唧唧的说了‘清河、辅灵使’几个短语。

......

其实，师傅不知道的是，我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心里最先开始做出决定，是什么时候来着？

啧--时间却是有些记得不清了。只记得，我和小鸽子已经认识了好多年了。

那颗高高的榕树上，承载着时光，承载着时光里的我们。就好像一个心灵归处的鸟巢，容纳着逃离的生命。

我们就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过客...也像是故意遗忘时间的逃犯。企图用借口、谎言、以及自己都愿意面对的说辞，来逃避本属于自己的生活和未来。

“今天，你不是要去和同学老师春游吗？”我看着已经上初中的步鸽，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是集体活动，就你一个人缺席，会被大家排挤的。

好不容易，和大家打好了关系，不能这样浪费之前的努力。”

“切~，谁稀罕~~？”

十多岁的年纪，是少女最靓丽动人的时候。许是着一湾带水的风光，太过偏爱。她挑着绣眉，娇憨翘气的模样，都一下，一下，又一下的触动我的心扉。

“我觉得你这里才是最好的地方~~”少女伸着懒腰，美好的曲线，舒展在树荫下的光阴斑驳中，像是花叶伴生的精灵。

在我眼中，她清减的身影，却是越来越单薄，越来越寡淡，越来越......没有了尘世的味道。

好像天边的飘忽的云，又好像律动飘云，没有颜色的风。很潇洒，很浪漫，很有童话的味道。

可是...这不对啊~~

可能是自私，也许只是胆小怕事的我，自欺欺人的，一种可笑的自我满足感。

年轻的鸟妖，下定了决心：“鸽子，其实你应该过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生活！你来来去去就会说这句活吗？！”少女跳下已经变高的树梢。搭配的耐看，亦有些舒然的五官，开始继续并宣泄怒意：“他们从来就没有相信我！我不喜欢他们！

我喜欢待在山上，我喜欢待在你的身边，你为什么总是赶我走？就因为我是人类？”

“没错--”羽鸟的温如静湖的眼睛，酝酿着不舍的温柔，但口中的话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你是人，我是妖。

这不是门当户对，也不是行与不行的简答谈论。

我们的世界，本来就是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所以，抱歉，我今天就会离开。”

悲伤，从来都没有声音。离别只是悲伤的一种，让浅淡的更加浅淡，让浓烈的更加浓烈。

......

童湾集市的一家小卖部门前，几个说近不近，但说远却又能攀上一二两关系的邻居街坊，一边正躲着忽急忽缓的时雨，一边唧唧咋咋，评点着事情。

乡间的小店，不讲究什么太多花哨，但乱中有序的摆设，总能体现出成年累月后的小智慧。

门口临街，通财源，自是讲究。左边摆着上好的送花皮蛋，清火开胃，老板笑呵招呼的一两句唠嗑，总能让刚出菜场的大娘们，顺手拾拿起几个。

边上挂着福字、日历，红彤彤的摆设最是喜庆，瞧上了拿走，捧一两声客气；卖不动也不恼，全当应个‘五福临门’的彩头。

柜子前摆放着小孩的玩具，塑料的青龙偃月刀、木质的小剑、赛车的模型...永远是男孩子的梦想。也不用吆喝，只要让塑料机器人咔咔的响起来，每个月总会多上一笔收成。

小店的老板娘，是个3o多岁，成熟精干的短女人。老板娘瞅着外边雨，盘算着躲雨的街坊邻居，顺手买的商品份额。眉笔画过的眉毛，便是止不住的扬起。

但是瞧见门下躲雨的一道身影后，老板娘那高兴扬起的眉毛，就下意识的耷拉下来，甚至不敢大口喘气。

一个坐在小凳上，穿着浆洗的洁白汉服，头灰白的老爷子。老爷子面容清隽，嘴角的划痕，瞧着有些滑稽。老人手边有一根短拐，腿脚似有不便。

但是老人安静坐于檐下面风雨的淡然身躯，却笔直周正，仿佛自带着一份风雨不动的心气。

相熟的街坊邻居遇见，最是闲不下热闹，若是谈来了兴致。几个大娘大妈，上下磕巴的嘴皮子，能从儿子儿媳的工作琐事上，硬是过去十年的大事。

要真上了兴头，甭说打断，就是岔了她们的意思。你今后还能不能安心的出门买菜，都要看几个大娘‘言辞如刀’时候的心情。

但是，现在的她们，却是安安静静。看向灰老人家时，甚至还有些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待在这里。

不是厌恶，也不是忌惮。反倒是，好像由很多情感掺杂，混合而出的复杂感触。

期待而恐惧、不甘而侥幸、担心而下定决心......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此话说的潇洒，但字里行间，未尝没有对‘山’的憧憬与恐惧。

灰的老人，对于她们来讲，就是一座，值得她们竭力思考，是否要去就的‘山’。

许是见气氛太重，影响了店里的和气。眉笔画眉的精干老板娘，放下账本，笑着对老人说道：“那个，吴爹爹（爷爷），要不要拿点皮蛋？清热降火，我送你几个。吃得好，你再来买？”

听着老板娘的话，吴跛子咧起了带痕的嘴角，清淡的眉毛下，是藏满了笑意的黑灰色眼睛：“那我可不会见外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