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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他们去看小叔叔了&he11ip;&he11ip;”云枢抽了抽鼻子，&1dquo;我在这儿陪爹爹。”

  李缄四下里看了看，灵堂里格外寂静，只有两个小厮守在角落：&1dquo;你怎么不去?”

  &1dquo;我不敢&he11ip;&he11ip;”云枢抽噎了一声，&1dquo;他们说小叔叔受了很严重的伤，和爹爹一样就要死了&he11ip;&he11ip;”

  &1dquo;听他们胡扯&he11ip;&he11ip;”李缄挨着云枢蹲了下来，&1dquo;你小叔叔那个人&he11ip;&he11ip;”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放在门口血淋淋的包袱，而后才继续说了下去，&1dquo;命硬着呢。”

  云枢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完全理解李缄的话。

  &1dquo;我听说你小叔叔自幼习武，早早入军中，经战事无数，受过的伤应该也不少，不也一直身强体健活蹦乱跳的?”

  李缄伸手在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抹了一把：&1dquo;别人说的话未必都是真的，等明早他睡醒了，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十章

  镇远侯府在幽州毕竟举重若轻，即使是合家团聚的除夕夜，也能请到大夫来府上。

  云稚身上几处刀伤确实不致命，只是处理太草率，又一路不眠不休长途跋涉而归，当晚便起烧来。幸而他自幼习武，身强体壮，一副药灌下去竟慢慢醒转过来。

  云稚睁开双眼，视线从房里转过，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意识仍有些恍惚。

  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还没有书案高的幼童，站在一间满地书籍的房间里，捧着一本千字文大声诵读，还是少年模样的云稷坐在书案后，一边看书一边分神来听，时不时纠正或者讲解两句。

  再之后，幼童慢慢变成少年，手握长剑驰骋疆场，意气风，云稷也变成了青年，书读五车，博览古今，连中三元，入朝为官。

  少年亲自将云稷送上前往都城的马车，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会好好练武，会肩负起云家的使命，又忍不住依依不舍，撒娇放赖要他早些还家。

  云稷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着说「好」。

  再后来，茫茫雪原，贼匪来袭，马车翻倒。

  利箭贯穿云稷的身体，鲜血一点一点涌出，凝结成血红色的冰晶。他的面色逐渐变得惨白，最后合上眼帘，再没气息。

  梦里的少年是云稚，又仿佛不是云稚。

  明明是旁观的角度，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眼角湿漉漉的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云稚想伸手去摸，却被陈禁眼疾手快地按住：&1dquo;身上有伤，别乱动。”

  说完回头吩咐小厮：&1dquo;给侯爷他们送个口信，就说小公子醒了，让他们放心。”

  大抵是烧的缘故，额角隐隐作痛，云稚适应了一会，抬眼问道：&1dquo;爹娘怎么样?”

  &1dquo;侯爷的性格你清楚，不管内里如何，表面上看起来还行，至于夫人&he11ip;&he11ip;世子回府那天就病了，一直在房里休养，你受伤回府阵仗闹这么大也没敢告诉她&he11ip;&he11ip;”

  眼瞧着云稚的嘴唇干裂苍白，陈禁回身倒了杯水，&1dquo;少夫人刚才来了一趟，见你服了药没什么大碍，就回去照看枢儿了。”

  &1dquo;枢儿他&he11ip;&he11ip;”

  &1dquo;没事，就是这几天一直在灵堂守着，担心他身体吃不消&he11ip;&he11ip;”陈禁扶他半坐起来，喂了半杯水，&1dquo;他到底年岁小，还不是很能理解，只是看见大人难过难免跟着难受。”

  云稚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半晌之后，他用力闭了闭眼，感觉意识清明了许多：&1dquo;什么时辰了?”

  &1dquo;戌时三刻&he11ip;&he11ip;”陈禁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1dquo;还烧着呢，再睡会。”

  &1dquo;才戌时?还以为半辈子都睡过去了&he11ip;&he11ip;”云稚揉了揉额角，&1dquo;我去趟灵堂。”

  &1dquo;你&he11ip;&he11ip;”

  陈禁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云稚截断，他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陈禁的眼睛，截断了他想要劝阻的话：&1dquo;陈禁，今天是除夕。”

  该是阖家团聚之日。

  陈禁语噎，最后叹了口气：&1dquo;好&he11ip;&he11ip;”

  灵堂里静悄悄的，先前守灵的下人都已被屏退，连陈禁都被强行赶走，只余下云稚自己，对着一座冷冰冰的棺木。

  还有整整齐齐地摆在棺木前的十六个狰狞的人头。

  &1dquo;大哥&he11ip;&he11ip;”云稚背倚着棺木，缓缓坐了下来，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他却仿佛没感到痛，&1dquo;除夕了&he11ip;&he11ip;”

  说到这儿，便住了口。

  从小到大只要在大哥跟前云稚总有说不完的话。

  甚至这次去平州前，他早就想好等见了面要和大哥说的话——这三年来军中府中的事，自己立下的战功，枢儿会背的诗文，还有大哥在都城过得好不好，自己很想他&he11ip;&he11ip;

  可是到了现在，这些都再也说不出口。

  冰冷的棺木并不能给任何回应，人既已死了，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就像他孤身一人赶去杀了那些匪徒，伤痕累累地带着这些沉甸甸的人头而归，成全的不过是自己的执念而已。

  大哥终是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