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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府惊初见暗流涌心间（第1页）

暮雨敲打乌篷船时，商悦在舱房铜镜前拆开湿透的麻花辫。

艾草燃烧的青烟里，那枚翡翠簪子正躺在妆奁夹层，泛着幽绿的荧光。

她将青铜虎符贴着心口藏好，指尖触到钟逸轩披风暗袋里的金丝暗纹——分明是官造兵械司才有的织法。

货船在寅时靠岸，八角琉璃灯映出码头石阶上蜿蜒的血迹。

钟逸轩的金丝缠腕突然绷成直线，将商悦拽向身后阴影。

十丈开外，穿鱼鳞甲的侍卫正拖走几具蒙面尸体，血色顺着青石板缝隙渗入护城河。

"闭眼。"钟逸轩的袖摆带着沉水香拂过她鼻尖，掌心温度透过红绳烙在腕间，"这是钟离氏迎客的规矩。"

当朱漆大门在晨雾中洞开时，商悦终于看清这座百年世家的真容。

九重门阙次第展开，每道月洞门后都立着持雁翎刀的灰衣仆从，他们的刀柄全都朝着东北宗祠方向。

飞檐上蹲着的嘲风兽口中衔着铜铃，风过时却寂静无声——早被蜡封死了舌根。

韩嬷嬷从游廊转出来时，腕间二十八颗迦南木佛珠撞出闷响。

这位掌管钟离氏内宅二十年的老妇人，用嵌翡翠的护甲挑起商悦下颚，目光扫过她耳后那粒朱砂痣，"倒是副好皮相。"护甲突然刺进披风裂口，露出内衬暗袋边缘的青铜色，"轩哥儿连冰蚕丝甲都舍得拆给你做衬里？"

商悦后退半步，间翡翠簪突然坠地。

那本该摔碎的玉簪竟弹起三寸，在青砖上滚出个完整的圆——簪头机关弹开，露出半幅微雕的河道图。

韩嬷嬷的佛珠倏然绷断，十八颗木珠追着滚动的玉簪满院乱跳。

"西厢第三间。"老妇人用脚尖碾住最后颗佛珠，阴影里的仆妇立刻呈上缠金丝的乌木托盘，"戌时前绣好这方帕子，这是钟离家姑娘的规矩。"

暮色漫进雕花窗时，商悦正对着绷架上的雪浪绢出神。

韩嬷嬷给的绣样是幅残缺的九宫八卦图，缺的正是东北角震位——与母亲留下的舆图残片分毫不差。

她咬断金线时，铜盆突然被踹翻在地，混着艾草的洗澡水泼湿了披风内衬。

"哎呀，手滑了。"林婉儿绞着杏子红绡纱披帛走进来，缠臂金钏故意刮过绷架，将绣好的八卦图扯出裂痕，"听说轩哥哥用八百里加急的军船送你来的？"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戳向商悦心口，"这种地方，野雀儿插上金翎也成不了凤凰。"

商悦按住随动作滑出的翡翠簪，簪尖正抵住林婉儿掌心劳宫穴，"姐姐可知前朝玉工怎么辨真假翡翠？"她突然翻转手腕，簪头机关弹开的瞬间，十八根银针在暮色里排成星宿图，"真玉能引北斗光，照得魑魅魍魉现原形。"

外头突然响起云板声，惊飞檐角铁马。

林婉儿踉跄后退撞翻烛台，火苗蹿上雪浪绢的瞬间，商悦抓起铜盆扣灭火星。

焦糊味惊动了巡夜婆子，游廊瞬间亮起二十盏气死风灯。

"怎么回事？"韩嬷嬷的迦南木佛珠重新串好了，这次多出三颗带血丝的琥珀，"林姑娘的缠臂金钏怎么在火盆里？"

商悦攥着烧焦的绣帕退到窗边，月光正透过琉璃瓦映在翡翠簪上。

那机关里藏的微雕河道图突然显出血色标记，蜿蜒指向宗祠方向——与她怀中虎符缺口处的暗纹渐渐重合。

更鼓声从三重门外传来时，商悦摸到披风内衬的冰蚕丝正在重生。

被林婉儿扯破的裂口处，金丝自动编织出陌生的图腾，像是某种古老家族的密纹。

她忽然想起货船桅杆的琉璃灯，那些转动的药葫芦纹样，分明与父亲临终前烧掉的赈灾账册上的暗记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环佩叮当，巡夜人的灯笼突然集体转向西跨院。

商悦迅将绣帕塞进妆奁夹层，翡翠簪机关扣合的瞬间，窗纸映出一道修长身影——那人腰间玉坠压着赤金螭纹，正与她腕间红绳纠缠的影子重叠成双。

铜盆翻倒的余音还在梁间震颤，商悦攥着焦黑绣帕的指节已然白。

窗纸上的人影被烛光揉成细长的墨痕，赤金螭纹玉坠撞在门框上出清响，惊得林婉儿腕间金钏应声落地。

"西厢何时添了火浣布的料子？"钟逸轩执灯立在门槛外，玄色箭袖上银线绣的苍鹰沾着夜露。

他屈指弹落灯罩里的飞蛾，火星溅在林婉儿褪了色的石榴裙摆，"倒像三年前烧毁的蜀锦库房。"

林婉儿慌忙用披帛裹住焦痕，缠臂金钏卡进绷架裂缝里出刺耳声响。